第55章 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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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裏那張總是模糊不清的臉頰如同四分五裂的玻璃, 在淩希的眼前支裂出被遺忘的真相,最後又迅速的拼湊成林方晚的模樣。

一段段熟悉又殘酷的畫面續接出整整五年的空白記憶——

那盆在寒冬裏來不及盛開就要枯萎的雛菊,天臺上還冒着冰鎮涼氣的茶飲, 辛西尼亞國家藏書館的靜谧,勃朗峰下不見盡頭的山道, 兩抹永遠定格在黑白裏的笑容,胡亂吞咽了一整瓶的??。

讓人心絞痛的場面正瘋狂的灌進淩希的大腦。

伴着痛苦回憶的還有那可怕的24次瀕死的電療,它們試圖扼制住蜂擁的記憶侵襲,使得淩希在混沌裏抱着腦袋哀嚎着打滾。

不該想起來的, 不該的,為什麽無法徹底遺忘,明明忘記才會永遠的快樂!

猛的睜開眼睛,淩希的眼裏布滿了紅血絲, 眼角依稀留着未幹的淚痕。

努力保持着節奏的呼吸,淩希試圖讓過猛的心率平靜下來。

此刻的她,正遭受着每一根神經的挑痛。

即便白熾燈的光暈極度晃眼, 但依舊目不轉睛的盯着, 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悄無聲息。

快樂終究淹沒在爆發的記憶裏。

昨夜的喬波爾态度強硬,堅持留在病房陪護, 當聽到淩希嘴裏發出急促的呼吸聲, 她下意識的試探着伸手安撫淩希的額頭:"想喝水嗎?"

這一刻, 喬波爾傾瀉出前所未有的溫柔,她的臉上除了擔憂的疲态,已經看不出多餘的情緒。

原來, 一夜難熬的不止是困頓在夢裏的淩希, 還有這個情深難抑的女人。

淩希微張着嘴啞然, 沒有給予回應。

喬波爾情不自禁的俯身緊緊抱住她,抽泣來的很陡然。

淩希依舊無動于衷,倒也不是因為工作室的那段對話導致的冷漠,而是現在的她本就是陌生的。

淩希本能的避開了喬波爾的溫柔,胳膊撐着身子緩緩坐起:"我沒事了。"

聽不出淩希的情緒,喬波爾的心沒來由的慌了,小心翼翼地問着:"你是在生我的氣麽?"

淩希的眼神是困頓的,腦子裏一時間擠滿了過往的回憶。

她無暇顧及眼下所發生的一切,只是疲憊的擺着手:"因為向老板的事麽?不至于生氣。"

只在一個回答一個眼神裏,喬波爾的酸楚被淩希徹底攪翻,她圓睜着眼睛半天擠不出一句話來,眼前的人無比的陌生。

淩希側身想要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喬波爾急忙幫着伸手去取卻被淩希制止:"不用,我自己來。"

"淩希,你到底怎麽了?"

"我很好。"

得來生冷的回應,喬波爾手足無措了。

這樣的拒絕不似以往那般帶着回旋的餘地,更像是一道拉開彼此距離的屏障。

"淩希......"

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人一聲擔憂的輕喚,引得床頭的二人注視。

淩希盯向來者,微啞,本就幹涸的喉嚨越發的緊,緊得如鲠在喉。

喬波爾的神色從最初的無措變成了驚異,在驚異裏又漸漸生出難以忽視的惶恐。

該來的還是來了,倉促又莫測。

林方晚的懷裏抱着一束甘露欲滴的百合花。

和多年前相比,她的容貌變化不大,只是曾經随意披散的長發被規規矩矩的挽于腦後,整個人顯得愈加端莊大氣。

"我方便進來嗎?"

林方晚謹慎詢問,也許是婚姻變故帶來的影響,她的笑容沒了當初的純粹,更多的是難以揣測的深意。

出現在夢裏的人忽而走進現實,淩希失神之後顯得尤為慌亂,她不自然的理了理淩亂的頭發,又像是在害怕林方晚消失在眼前,随即篤定的點頭:"當然,請進。"

林方晚淡笑着走近床頭,自然的将百合花插進花瓶裏,和喬波爾四目相對時,揚起的笑容落在淩希的眼裏是溫婉的,但喬波爾嗅到了挑釁的味道。

"我昨天剛到渲城,連夜打聽到工作室的地址,今天一去就聽說你在醫院,吓得我趕緊過看看,你沒事就好。"林方晚簡單的解釋着自己的來意。

喜歡一個人,眼睛是騙不了人的,林方晚确實在牽挂着淩希。

聽着二人不鹹不淡的對話,喬波爾臉色陰沉,她徑直坐到陪護椅裏靜悄悄的審視着眼前的情敵。

事隔經年,重拾記憶的淩希帶着雲淡風輕的心緒,談不上有多熱情,只是客套的寒暄着:"今天不方便給你接風洗塵,過兩天請你吃飯。"

"這次我會在渲城待很久的,敘舊的事來日方長,不急于一時。"

"留個聯系方式吧。"說話間,淩希刻意瞥了一眼黑臉的喬波爾。

礙于喬波爾在場,林方晚不能過于舉止親密,她遞上自己的名片偷偷的揉了揉淩希的掌心,語氣依舊溫婉:"這是我的名片,今天就不打擾你了,好好養病。"

"嗯......"

林方晚沒做逗留,就像是書畫裏的留白,替再次相遇埋下了再續前緣的機會。

淩希靜靜地盯着名片出神,險些忘了這屋子裏還有個難纏的人物。

喬波爾抿直了唇,作為機警主義者,林方晚在這個節骨眼出現,不可能是巧合,她故作輕松的把玩着手機,看來又多了一個需要調查的目标。

"喬總工作繁忙,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我會有負擔感的。"淩希客氣的語調讓人生厭,話裏有話,多少帶點驅逐的味道。

喬波爾忍無可忍,她拽緊了手機,面對愛情本就狹隘的心腸,根本就耐不住林方晚這一出戲。如今淩希的态度更是雪上加霜,她終于爆發了。

"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我說錯什麽了嗎?"淩希不解喬波爾在鬧什麽脾氣,她的态度不一直都是這樣的麽?

不對,總感覺哪裏是不對的。

淩希下床穿上拖鞋,準備簡單洗漱離開醫院。

喬波爾起身一把鉗住她的胳膊,不肯放過:"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頭很疼嗎?"

就在詢問的這一瞬間,喬波爾恍然大悟,她的唇在微顫,不可置信的補問着:"剛剛來的人你知道是誰?你不是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補完殘缺的記憶,淩希在一夜之間變回到蘇雲錦話裏那個曾經優秀的人,她不再聒噪,也異常的嚴肅。

不喜歡毫無緣由的親密接觸,淩希微蹙着眉頭硬生生地拂去喬波爾的手,冷然而不失禮貌:"喬總,這樣會顯得很失态。"

淩希徑直走進了洗手間,徒留喬波爾一人呆滞的矗立在原地。

這一次喬波爾束手無策了,可怕的危機感襲來,她在害怕失去淩希,害怕自己一路走來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疾步闖進洗手間。

不等淩希反應,喬波爾從她的身後緊緊環抱着腰,就像昨晚在濱江路上的擁抱一樣,她在害怕自己心愛的氣球飛走。

淩希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掙紮,選擇視若無睹地撕扯着手裏的一次牙刷包裝。

喬波爾的頭深埋在她的頸間,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質問淩希:"不該是這樣的,不該的......"

"喬總,我們可以談辦公地址的事,也可以談關于上課的事。至于感情我很抱歉,我不喜歡你,這個問題在一個開始就給過你答案了,沒有必要死死糾纏,給彼此留點體面吧。"

"我不怪你,因為你生病了,我會陪你好好治病的。"在愛情裏,喬波爾卑微的拉扯着自己的尊嚴,她示弱了。

淩希無奈地放下手裏的牙刷,回身看着傷神的喬波爾,而開口的話更是一道鋒刃,将喬波爾的心劃拉出難以愈合的傷痕:"抱歉,我想正視的人回來了。"

喬波爾惶然地退開身,一瞬間,眼眶連着鼻頭酸楚得說不出話來。

她搖着頭不肯接受這樣的事實,可淩希眼裏映出的光芒不屬于她,那不經意的溫柔笑容為什麽帶着屠命的殺傷力,為什麽?

喬波爾抽着鼻子,給自己留了最後一絲所謂的體面,她奪門而出,終于消失在淩希的視野裏。

淩希還揚起的笑意蕩然無存,她面無表情的刷着牙,在心底反複地質問着自己——她這麽好,為什麽要傷害她?

看着鏡子裏面色蒼白的臉頰,淩希不自信的微垂下眼簾,波幅的情緒襲來,眨巴着眨巴着,豆大的眼淚止不住的掉。

不好的人是我,哪兒配得上她?別招惹,別再招惹了......

紀南岑吸着奶茶斜靠在車門邊,她擡頭環顧着肖雲希工作室所處的辦公樓,以及周邊的環境。

文創區的樓一般都不高,數了數也就五層,這種地方白天都沒幾個人更別提晚上了。

依照曲烨事前的解釋,合夥人走之前有關閘檢查,說明自然起火的可能性微乎甚微。

紀南岑托着下巴摩挲片刻,介于跟喬波爾有關,事情的走向只會更複雜。

抽出夾在胳膊下的文件袋,裏面裝着關于工作室所有人的資料,紀南岑坐進車裏吸上一口奶茶,糯糯的珍珠讓她笑眯了眼睛:"第一口就有珠珠,好運占我這一頭呢......"?

【GL】直達底部雖然是精神病但超好哄 - 同心難改的胡耀耀(完结)Où les histoires vivent. Découvrez mainten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