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景象变成了梦境。
今早我满心害怕地醒来。昨晚那张死人的脸还在我眼前无法抹去。它让我只能不停看见恐怖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直到我的内心感觉恐惧和阴暗。虽然梦境的确强行将令我痛苦的事实留在了卧室之外,但最终那魂灵并没有轻易就让我能够对自己遇到的情况进行自我欺骗。
那个我留在楼下的娃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门口?
房子外大而缓慢的噪音并不能让我的视线离开手中的娃娃。我颤抖的瞳孔映射出的只有昨晚的事件,就好像我并未把那些景象驱逐出去似的。那件事后来在我心里留下了极深的伤口和痛楚。最终,昨晚我看到的和意识到的并不只是以那魂灵强行扒开我的眼皮作为结尾。
另一个神秘的魂灵映入了我这双死亡之眼的眼帘。
我记得的最后一幕是昨晚被迫看着那个魂灵。我的眼睛遇上了那个小男孩的魂灵,他的身上裹满了泥浆,脖子扭曲到像是骨头都断了。而他就那样盯着我,嘴里不顾我的不满不停叫着我妈妈。但我没有权利拒绝,因为我是那个满足了这孩子需求的人*。(*这里应该是指Mew能够听到他说话、和他沟通)
那孩子的魂灵没能跟我玩很长时间,因为在摇篮曲的吟唱声中下楼的脚步声响起,让我的耳膜都为之一振。而我唯一能动的就是这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我的视线聚焦在一双朝我的脑袋方向走过来的鞋上,与此同时一个年轻男人巨大的声音响起,将那个小孩的魂灵赶出了这栋房子。
我的眼睛看不清楚,因为那人藏在了暗处。我感觉到的不适开始消失。我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魂灵一定是做了什么。每分每秒,我因为那小孩而感到的震惊都在减退。而最终,当一切都平息下来,那个男人微弱的低语飘荡在空气中,告诉我尽快回到卧室里去。
我没有犹豫就遵从了他的命令,哪怕我非常想了解那个男鬼。但黑暗下的动态显现出来小男孩正在疯狂抵抗一个高大的男人,这让我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再在这里喘息下去了。
我迅速把蚊帐从Phop身上扯开,后者狐疑地看着我。他不停问我游戏到哪一步了,对我俩的命运一无所知。我赶紧在Phop之前冲上了楼,等他上来后关了门。我让Phop什么都别问直接去睡,也不要问我这么做的理由,因为沉默并未持续多久就被小男孩的敲门声打断了。他愤怒地尖叫着要找父母,声音里满是恨意。
对于昨晚的好奇让我重新审视起了那个面上带笑的玩具娃娃。
我把手里的娃娃翻了个遍,同时Phop的视线从楼下吵闹的工人身上移开,转而和我一样将焦点落在了娃娃身上。那个娃娃的小裤子里确实藏着一个拉链,是生产厂家设置的。Phop和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然后我们决定用颤抖的手拉开拉链,去寻找欺骗了我们一整个晚上的真相。
在那里面藏着的是一个黏土做的小男孩的雕像,它的腿上用金子装饰着,和脚铃类似。而最重要的是,它的脖子还是松的,就好像被某种力量打断了,以至于没留下什么好的地方。
这可能也是那个摇篮和娃娃比磁带播放器和巨大的蚊帐来得晚的原因。
"Mew......昨晚发生了什么?"Phop看见那个小男孩的黏土雕像后,他问着我,声音里的压力亦如他脸上表现出来的。
"昨晚,我看见了一个小男孩的魂灵。他叫我妈咪,叫你爹地。他试图叫你出去玩,很长一段时间。但你大概没办法感觉到,所以他的最终目标变成了我。而当我失了心智,被迫在近处看到那魂灵也就不奇怪了。"我抱怨道,留下不适和自怜的情绪在胸中翻腾。哪怕我很害怕,甚至很受折磨,但当我选择回应那魂灵的呼唤时,他会和我打招呼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Phop神色一变,回问我道。他看起来动摇了,注意力也不太集中,就好像在试图隐瞒什么。
"当我没办法移动身体时,那个神秘的魂灵,他从楼上下来帮我了。他来帮我们了。"
"那个魂灵还和我们在一起吗?"
"是啊。自从那天我见到他起,他的魂灵就没有离开过。他已经和我们待在一起三天了。不奇怪吗?虽然我不确定,但那些工作人员试图隐藏的或许就是那个魂灵的源头。"
"你觉得他们在隐藏什么?"
"我只是在想,Phop。先别相信我说的。但那些工作人员可能在藏死者的所属物或者更糟糕的情况是......可能在藏死人的尸骨。"
"我们真的可能被这个游戏玩弄到那个地步了对吗?"
"这只是冰山一角。如果Dolaya的姐姐告诉我们的故事是真的,那就等同于说你妹妹遇到的是死人的尸体,知道吗Phop?......不过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开始担心起来?"我告诉了Phop真相,然后我问他他的感受,因为我听到的他的声音里满是奇怪的担忧。
"有两件事我得告诉你。Mun叔带了人来用树填上了第二个洞*,这意味着我们今天没有机会出门了。而另一件事是昨晚......"(*第四章带人来挖洞种树)
"怎么了?"
"昨晚,我感觉到了什么。我感觉在蚊帐底下非常不舒服,就好像有人坐在我身上一样。但过了一会儿那感觉又消失了。是你说有什么东西很奇怪,我在那之后就动不了了。"(YY:那孩子不会还"骑大马"了吧【doge】)
"这样吗?我......我很抱歉。我确实犯了一个错。"
"算了,忘了吧。我想告诉你的不是这个。节目组在拦截掉我们所有的生路,开始迫使我们对付别人的死亡,而留给我们找寻真相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接下来在我们身上会发生什么?你也处在一个相当糟糕的状态,知道吗Mew?你今天的状况看起来和其他几天很不一样。"
"我......我感觉胸口很闷。很不舒服,很痛苦。昨晚我几乎没睡,我还很害怕,Phop。我还是那个胆小如鼠的人,我压根儿没办法改变自己。我对自己很失望,我再也受不了了。(吸鼻子)"我边说眼泪边流了下来。我试图将一切复原,我不想做一个懦夫。然而无论我多努力压抑自己的害怕,也不能把自己从那幽深的恐惧陷阱中拉出分毫。
"我从见过你能见到的。即使我让你适应,我现在也明白了无论你多努力都是做不到的。所以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了。在这栋房子里,至少还有我能听你诉苦。"
"我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Phop。我每天都哭,我感觉自己受够了。"
"你那种想压抑情感的想法,你难道不觉得那会比哭出来更折磨人吗,Mew?"
"像这种时候......无论什么方法,对我的折磨都丝毫不会改变。但我选择的路至少应该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不那么弱吧。"
我们的对话只能得出这种结论,然后我们就不得不分开来做自己的事。因为去最后一座庙的形成被安排在了下午三点,所以我们必须赶紧在这栋房子的半天里度过尽可能多的放松时光,不让今晚我们得玩的游戏消耗掉我体内剩余的所有力气。
"哦,你们下楼得正是时候。昨晚的游戏怎么样?"
"一般吧。我不知道这栋房子里已经死过人了。为什么你们要费力塞这样一个断了脖子的黏土娃娃?"Phop用幽默的态度回应Mun叔,但藏在他话语后面的是对这个节目的讽刺。
"哈?那个娃娃里竟然有这种雕像?"
"哦叔叔,你不知道?我见您和那些工作人员一起来的啊。"
"我知道什么啊?我只是把工作人员带过来而已。"
"这样吗?那为什么我看见您过来用树填坑啊?我看您已经挖了那些坑很长时间了。"
"可能是快到第二周了?所以节目组叫我过来把树种下去。"
"那为什么只有三个洞?我们已经度过四周了,您知道吗?叔叔。"
"到最后一周的时候,他们要为谁而种呢?毕竟你们都会离开,对吧?"
Phop微微颔首,然后迅速带我进了屋。我们还不确定的另外两封神秘信件又被Phop拿了出来。这次他让我睡了一个下午。剩下的句子,他会在飞逝的时间中独自破解的。他告诉我说既然出不去,我们所掌握的唯一的真相就不能像这样被搁置,因为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生存空间了*。(*节目组在摆脱他们,因为他们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伴随着困意和凉风,我迷迷糊糊地就按照Phop说的做了。哪怕早些时候,我还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安静地查看那些神秘信件,现在在重力与我的困意的双重加持下,我再也没办法拒绝袭来的睡意了。剩下的职责必须得交给Phop完成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午后的阳光热情似火地将热度照进了房子里,而一个熟悉的老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今天爸爸就会回家了。等着爸爸,好吗?现在爸爸得先工作,晚点再见,女儿。"
"您好啊,Kham叔。现在几点了?您今天为什么来得这么快?"
"哦,你好啊。现在快到下午两点了。另一个孩子去哪儿了?"
"Phop还在卧室睡呢。"
"好吧,多休息是好事。所以昨晚的游戏怎么样?你还好吧?"
"我没那么好。最近游戏喜欢让我们玩那种会折磨我感觉的东西。非常痛苦。"
"你已经能在这里待两周了,所以再忍耐一下吧。"
"好吧,但叔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您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
"哦!我差点忘了。叔想说最后三四天,你可能看不到我了。叔要去另一个省,回家看女儿。我做的事情,Mun叔会全权接手,由他来为你们做。"
"哇哦,我会很想您的,叔。我甚至都不知道,或许你回来的时候只会看见Phop留在这儿了。哈哈哈哈。"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叔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了都。不管怎么样,只要知道叔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叔回来的时候,会看见你们两个都在这里。但现在叔得走了,不然开车到那边就太晚了。"
"好吧叔,非常感谢您。一路顺风。"
"过来,孩子。你一脸活不过今天的样子。我祝你好运,祝你不要发生任何事、安然无恙待到游戏结束。也转告那个孩子,叔很担心你们俩。"
Kham叔能够察觉到我的不同寻常,所以他走进来抚了抚我的脖子,然后边打趣我边走出了房子。Kham叔做的帮我治愈了一下紧绷的感觉,让我放松了些。但那背后依旧留下了很深的心理创伤。
Kham叔的摩托声响起,我被独自留在房子里,心中涌出某种奇怪的预感。它警告着我,今晚的游戏可能不会安全,就像那个女的说的*。(*Dolaya的姐姐)
坐着安静地等了没一会儿,工作人员通常坐的那辆车的声音就在房子附近响起来了。这让我跑到卧室去把Phop叫醒,准备好前往这个企划的最后一座庙。
一部手机?
当我跑进厨房喝水的时候,我非常惊讶。我的眼神落在了一个放在厨房碗柜旁边的大黑物体上。这让我的记忆回到了早前Kham叔在厨房里打电话的时候,可能是匆忙或是我的打断使然,这估计是他意外落下的。
"Mew先生,你在做什么?"
"嘿!哦,我就是想接点水喝。你要我做什么吗?"工作人员的声音跟我打着招呼,这让我惊呆了,然后我迅速找了个借口顺便挡在工作人员眼前,把Kham叔落下的重要东西藏在了身后。
"能麻烦你快点嘛。我们要迟了,Phop先生呢?"
"我在这儿。"
"好吧,你们准备好了吗?如果准备好了,就请上车吧。我要带你们去的寺庙离这栋房子很远。"
命令的最后,工作人员走出了房子去车那边等我们,只留下我们俩站在原地为今天着急忙慌的行程而迷惑不已。然后我们就如工作人员所愿结束了一切。我伸出手给Phop看那部手机,这样我们就能决定拿这个旧设备怎么办了。最后,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它藏在卧室里。这样我们就能等它的主人也就是Kham叔本人回来再还给他了。
今天车里的成员和以往的那群人非常不同,因为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带我们去寺庙。那个昨天跟我交谈的工作人员并没有上节目组今天的车。所以我只能就他的不在询问起另外那个工作人员。我得到的答案是那个工作人员回家看他妈去了,所以今天车里的就只有我、Phop、一个工作人员和一个司机。
我们要去的最后一座庙有着不同寻常的历史而且发生过奇怪的事件,这是由那个工作人员告诉我们的。这和我们第一次进入那栋有历史的房子时别无二致。我和Phop听到的信息是有关那座寺庙的简短总结,这在我心里引起了紧张的悸动和不适之感。我们被告知了很多神秘事件,让我有种这座寺庙根本不会入选寺庙爱好者常去的打卡圣地的既视感。
而我没有猜错......
在主路上走了两个小时后,车子缓缓停在了寺庙前。寺庙的名字颇为乡村风,还是写在腐坏的模板上的。车子改变道路,继续行驶在一条狭窄且尘土飞扬的直道上。路的两边被很多树和草包围了,缓缓制造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这种寺庙的特点是很多修行者们所求的安宁,但它可能不适合我们,因为车子开过去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人声,甚至连应该出现在夜间画面中的夜行动物的声音都没有。
"好了,我们到了,Mew先生、Phop先生。"
"非常感谢。"
"指令还是和原来一样,找到节目组要的水,并用这个摄像机记录下来。"
"那今天......我们有多少时间找水?"
"一整晚。"
"这是什么意思?"听到答案的时候,我们的眼睛都瞪大了。我们随即反问道,因为我们理解不了。
"你们没听错。二位有一整晚的时间在这座庙里,但你们不会得到我的任何提示。这座庙里唯一的禁忌就是不要去打扰寺庙最后面方丈的那个区域。我们只能让你们在这座庙的前面找。"
"那你要等我们一整个晚上?"
"不。记得我在车里跟你们说的吗?这座寺庙鲜有人来,并不是因为到这儿来很麻烦,而是很多试图增加修行的人来这里都被寺庙隔壁墓地里的魂灵们弄得不堪其扰。哪怕是过来建造Preta雕像*的工人都害怕晚上待在庙里歇息。由于没有人敢在晚上待在这里......我也就没有理由待着了。"(*Preta是一种高大的鬼魂,也叫"饿鬼"。泰国人相信如果有人杀害父母或者对父母不敬,他们死后作为报应就会变成Preta,经常感到饥饿却因为细如针孔的口腔容量而无法进食。英译者说泰国恐怖电影《鬼乱5》有,但我没看过,查出来模样大概如下图)
工作人员随意的回答让我们的眉头因为愤怒而皱了起来。今晚的游戏是要搞死我们了,节目组真是一点儿情面都没留啊。它故意以寺庙的纯洁作为伪装,在背后干些唬人的勾当。Phop和我没法儿再继续站在原地看着那张工作人员的脸了,于是我们在耐心耗尽之前赶紧走远。天边橘黄色的光让寺庙周围的氛围变得相当神圣,而那座老旧的亭子就是我们今晚的休息地了。
"哦,我忘了告诉二位......你们可以在任何时候找水,也可以坐在任何地方休息。但记住你们必须分开找水,一次一人。你们不可以两个人一起找!!"那个工作人员的警告声让我们脚步一顿。然后我们转头看他,问这道命令从何而来。
"不是我瞎说的,是节目组命令我说的。总的来说就是这样,我能感觉到你们的痛苦,Phop先生、Mew先生。我建议两位现在就赶紧找水,我怕你们等到晚上浑身的汗毛都会竖起来。"
你们看见的Preta像......并非是为人类生活中增添一点神秘感。
而是为了让佛教中人能够习惯这高大的雕像而建立起来的。
......在他们真正遇到他之前。
乌鸦的鸣叫在寺庙院子附近响起,回应着魂灵们的呼唤。
虽然告诉我们的是墓地在寺庙外面,但这丝毫没有让我放松下来。这座乡野寺庙的状态是一大堆干枯的落叶覆盖在庙里和墓地,四周都被高大的树包围了。因此现在,Phop和我正站在死人的坟墓中间,而一座如棕榈树般高大的Preta像仿佛为这恐怖的一幕添油加醋似的伫立于此。
我们俩都站在原地让自己的心冷静了一段时间,然而我们却没有注意到周围现在正在从晚上变为夜里。最后一声乌鸦叫消失了,这是游戏开始的信号。我们花了一些时间将这座乡野寺庙探查了个遍。我们借着月光用眼睛找寻着水源,亦如前几座庙里做的那样。这个方法或许会帮助缩短每个人找水的时间。我在这里花费的时间越少,我应该就会越安全。
这时候很多观众可能会想为什么我们不像往常一样一起找水?我们可以假装单独行动,然后尽量安静地一个走在另一个后面,这样就不用分开来走了。但此举立刻就能被看穿,没准儿就有观众真的能够看穿我们的把戏,更何况是游戏呢?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没有任何作弊的可能,因为我们压根儿不清楚节目组是否有在周围放置隐藏摄像头。
"Preta是一种因果报应产生的魂灵,前身即为虐待、诅咒或是导致他们的父母受伤的人。"
一小行标语被放在了Preta像的底座上,我借着僧人领地的灯光大声读了出来。那光可以说是唯一能让我以平静的心继续玩游戏的东西了,那光也照亮了Preta像屹立的位置。或许不是很清晰,但也足够让我看见那里有些什么了。不然现在我可能就看不见Preta像上的樱桃小嘴了。
"我们先去庙前面的小礼堂吧,从那儿开始。"
在这儿神游天外地站了很久后,Phop邀请我去小礼堂的后面休息。我们放松身体,等待着找水的时机。现在我们四周完全被黑暗笼罩,因为荧光灯里的光芒已经消失,只剩下月光照在我的脸上,能够指引我在黑暗中行走,但那只是一抹微光罢了。因此,只有Phop领着我读的Dhamma*的光芒是唯一指引着我尽快找到水的希望了。(*Dhamma或者Dhammapada类似于圣歌)
"我祈祷自己能够尽快找到节目组要的水,阿弥陀佛。"
"Mew,把摄像机给我。我先出去找,你坐在这里等。如果你看见或者听见什么,不要把注意力放在那上面。"
祷告人的鼓励最后,Phop并没有再浪费时间。他迅速跪下向他面前的佛像再次致敬,然后深吸一口气就拿着摄像机安静地走出去了。
当Phop走出亭子,孤独和恐怖的氛围一点一点爬到了我得背后。那越走越远的脚步声把某种感觉带回到了我身上。一种哪怕是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感觉,我在鬼魂和人类之间害怕什么?某种预感在警告我,让我时不时挣扎一下。这是一种没有人会想要经历或是想感受哪怕分毫的感觉。
冒出来的预感像警笛一般警告着我......有人要死了。
安装在礼堂周围的窗户让我变得相当的疑神疑鬼。无论是干枯的树叶摇摆的样子,还是只是窗户猎猎作响的动静都让我惊呆了。这座寺庙里还有一件我永远没法儿理解的怪事,那就是在这样一个夜晚,为什么没有人靠近主殿或者说为什么他们敢把这尊黄金佛像留在这样的夜晚之中,门户大敞地让它坐在寺庙前面,引诱着坏人来偷*。(英译者说看过泰国电影《拳霸》就会理解这种情况,Mew只是在好奇为什么人们不来偷这里的黄金佛像)
在Phop出去的短短二十分钟里,我的脑袋里就充满了各种怀疑,以至于都模糊了我的思绪了。此外,Phop走回来的脚步声也让我震惊不已,没想到找节目组要的水只需要这么点时间。在以往的寺庙当中,哪怕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在白天找,也还是需要些时间的。而且,我们也得询问周围的人,以来获取线索。
"真的是你吗,Phop?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看到的人影不是很清晰,这让我提出了一个让某人皱眉的问题。
"当然了,还能是谁?"
"那,你为什么......"我呆愣了一会儿,然后将视线集中在了Phop手里的水袋上。
"这水,当我走到寺庙后面的时候,有一个僧人到外面冥想,所以我就走过去寻求了他的帮助。现在,我还因为去那里打扰他的修行有点罪恶感呢。"
"真的,这里真的有僧人?我真的松了口气。我以为要出去自己找水呢。"
"是啊,赶紧去吧。如果你晚了,那个僧人可能就会回到自己的小院儿里了。至于那口井,就在僧人的地盘附近,Mew。没有你想得那么吓人。"
我从Phop手里拿过摄像机,然后迅速踏出了亭子。我走过门口的时候,我转身再次寻求Phop的鼓励。因为我感觉到的那种奇怪的预感让我知道,这次的游戏并不容易。那样的想法让我不禁怀疑,Phop是不是又被什么东西控制了。(YY:PTSD了属于是......)但当我看到他疑惑地挑眉做出标志性的动作时,我决定走出门去在这个地方完成游戏。
夜晚坟地之中吹起的凉飕飕的风吹到了我身上,让我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吓人的氛围以及我周围林子里死人的领地都让我感觉自己身后正在被什么盯着,而我不得不让自己保持冷静。我能见鬼的眼睛一如往常接收着死人的讯号,而我只能装作没看见他们,专注于面前的黄色僧袍。
"见过方丈。"我站在原地,冲面前的僧人鞠躬,神态肃穆。
"哦,所以你们还有一个人啊。你们在这座寺庙里做什么呢?"
"是节目组让我来这座寺庙里找水的,就是您打的那种井水。他们明早会来接我,所以我得在那之前快点找到。"
"那节目组把你们俩大晚上的留在这儿?他们难道不知道就连这座寺庙里的僧人都没办法待下去吗?"
"节目组知道的。这也是他们留我们在这儿的原因。我想知道哪里可以找到那种水呢,方丈?"
"在那里。"
那个可敬的僧人用食指指了指一个用砖头垒成的大的雨水收集器,那东西差不多在寺庙的最后面。一开始我甚至疑惑地皱了皱眉,想知道为什么Phop敢走去那种地方拿水。但我转念一想,那种水是自然形成的,其中也包括雨水,所以我就没再犹豫拿着水带走了出去。
"等等。"
"是?"
"你去哪儿?老衲指的不是你去的地方,我的意思是你要穿过那片墓地。早前来的那个,老衲并没有意识到,所以没能告诉他正确的地方。"
"这样吗?"
那僧人说完我立刻就汗流浃背了。我转头盯着林子的黑暗,瞳孔乱颤。我的视线只能看到开阔的区域以及那片黑暗,但仍然能够察觉到其中的某种动态。那种恐惧让我没办法上前,我甚至都不敢回头看那个朝我走来的僧人的眼睛。
"你怕了吗?"
"是、是的,我害怕。"
"那样的话就跟在老衲身后吧,我亲自带你过去。"
那个僧人的慷慨让我心中升起了暖意,我都快要哭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表情,如果观众能看到,那得是怎样一副滑稽的面孔啊。我只知道自己感觉如释重负,膝盖都打软到快要跌倒在地了,流淌出来的热泪都没办法隐藏了。于是我跟在方丈后面,进入了寺庙旁边的墓地。
这个墓地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杂乱不堪。它是按区划分好的。裸露在外的道路被清理成了一条直线,穿插在树木中间。而且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片林子是一个巨大的区域。因为我越是跟着方丈走,回头看去时我甚至都看不见寺庙了。我的身体只能与黑暗和那种奇怪的动态接触,这导致我只敢看着那黄色的衣袍。
"所有节目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啊,今天我被要求在这座乡下的寺庙中找水。我相信这里录下的每一帧画面都不播出去,所以大家就听听我的声音好啦。我正在朝着墓地走去,因为根据我所得到的线索,节目组要的那种井可能被建在了林子里。实在抱歉我不能再继续录了,等我离开林子再见吧。晚安。"
"你曾经在晚上来过这种墓地吗?"我录完视频,走在前面的方丈问了一个问题,打破了这片林子沉默而吓人的氛围。
"从来没有。这不是个晚上来的好地方。"我说完,那方丈的笑声就让我惊呆了。我不过脑子的话大概是戳中了方丈的笑点,于是我也只能干笑两声作为回应。
"一点儿都不会啊。在人的一生当中,应该要在晚上来这种地方的。这里是很好的学习的地方。它能够教会你接受人类生命的存在。别害怕,你看见的东西,他们曾经都是活物。只是他们还继续承受着自己的因果报应,而无法轮回转世罢了。"
"方丈......您怎么知道?"
"你总是左看右看疑神疑鬼的,那种样子已经告诉了我一切。我做方丈已经好多年了,这些事我都知道,只是不在意罢了。因为这不是一个僧人所能插手的。在这片林子里,无论前后左右还是树上,那些东西无处不在。别怕,他们肯定不能对我们做什么的。"
方丈说的"前后左右"这个词儿让我关注起了他提到的那些方向。方丈说他知道,他也能看见我看见的东西。这让我心里涌出了一些信心,敢于面对这些魂灵了。而我真的如方丈所说,无论把视线转向何处,都能在黑暗中和人形相撞。我能看得最清楚的就是树上,因为我一抬头那个女人的魂灵就映入眼帘了。每棵树上的都不断和我四目相对,我因为太害怕死人的脸而没办法再看下去。
"好了,我们到了。我会帮你打水。你对这里不熟,老衲怕你掉下去。"
"谢谢您,方丈。"
锈迹斑斑的绳索和铁齿轮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膜。那声音引起了我的诸多好奇,我不禁移到离井更近的位置。方丈不断往上拉水桶,而他手里的绳子也缓缓落到了地板上。接着水桶的顶部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当中,但那个桶突然从绳子上松开,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掉回了井里。由于井太深了,我没办法下去把它拿上来。
"怎么办啊,方丈?我压根儿没带空桶来。这周边还有其他的桶吗?"
"等等,我来帮你解决。"
"这周围还有一个新桶吗?在哪里?我去拿吧,那样更合适。"
我问方丈,同时不停找着新桶。我不得不承认,我并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因为当我看向周围,我当然还是能看见所有让我心生惧意的魂灵。我眼睛的快速扫视除了帮自己摆脱害怕外,并没有帮上太多的忙......
只能让我更加害怕地转身去找......
"你不需要用桶......"
砰
当方丈平平无奇的声音变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这给我的视觉和听觉都制造出了恐怖的景象,直到我变得僵硬无比。我的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我的双手颤抖,直到相机都掉落在地。我的心因为恐惧而狂跳着。胸中的紧绷感又回来了,直到我都感觉到了疼痛。与此同时,我的大脑试图命令自己说我没有看见。
我没看见......那个方丈把绳子绕在自己脖子上,然后抬头笑着看向我,随即跳进了井里。
井水回荡着的巨大的声响彻底将我的信心击碎。我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报应。我一直认为是人类的方丈,带我尝到了这片森林里的折磨和恐怖。我仅剩的一点理智让我不再犹豫,立刻从井边退开来。然后我不得不再次停下,因为我听见了金属的摩擦声,而那绳子被快速从井里拉了起来。
在做出了不从这里逃跑的愚蠢决定之后,我心中的伤口持续不停地被撕扯碾压,直到我以为这个游戏里绝不可能会有任何一个瞬间能够像现在这样击垮我剩下的理智。我站在原地,盯着那绳子被拉了上来,这让我看见了那个方丈的尸体--眼睛凸出,舌头也从嘴里伸了出来。他就那样从井里被捞了起来。他的身体苍白,一只手还扶着一个人的脑袋。然后那脑袋被从头发当中拨弄出来,就为了能够开口。而我也因此看到了脑袋里混着井水的脑浆。
"老衲......给你带水来了,哈哈哈。"
仅那一句话,我心中的直觉就命令自己迅速逃离那个地方,而我的手还时不时抬起来擦掉眼泪。同时我紧咬嘴唇,想把即将出口的啜泣尽数憋回去。而我没想到会发生的事再次发生了,那是一种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就好像是被扔到地上的一样。这让我不停回头去看,而我看见的就是一个男人的头滚到了我后面。他的脸上还带着笑,笑得那么深,我甚至都能看见他的扁桃体了。除此之外,方丈的身体还在慢慢从脖子上的绳圈中挣脱开来,顶着一张明显就是上吊死的腐烂的脸追着我跑。
外表看来,我只有眼泪在不停流淌,但内心深处我其实在痛苦地尖叫。Phop的脸慢慢在我心中浮现出来,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这种时候是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之前告诉我让我忽视掉、不要去看、不要去感受的命令还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但我没办法在现实中做到,因为当我跑过的时候,一个女人的一绺头发打到了我的脸,让我感觉一阵火辣辣的。当我抬头看向那绺头发,我看见的就是刚才那个树上的女人,现在她双腿缠在树干上,荡来荡去地像个秋千。她这么做就可以让自己那双幽深恐怖的眼睛能够盯着我,无论我跑过多少棵树。
我伴随着那种几乎无法自抑的感觉落荒而逃。最终,当我再次看到寺庙里的那块空地以及那个Preta像,我稍稍得到了些安慰。但也仅此而已了,因为除了无助地逃跑外,那些死人的魂灵们依旧在追着我跑。此外,他们还尖叫着大笑着,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回荡在整片林子里。那些行为不断击碎着我为数不多的理智和思想,直到我的身体变得又累又备受折磨,在一个人自己的心和脑*之间来回挣扎。(*类似情感和理智之间)
"(吸鼻子)Mew,你看不见。你什么都听不见。没有东西在追你。"
我咕哝道,自我安慰着。最终,寺庙离我仅三步之遥了。那一刻,我的眼睛不禁来回转动,持续观察着那些魂灵离我还有多远。然后我无助地自我催眠道。
"Mew,你看不见。相信我,你只是在跑着玩儿。你什么都看不见,哈哈哈哈。"(YY:孩子不被累死也得被吓死了......)
"Mew,你看不见。你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砰
"(吸鼻子)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甚至都没看见自己的身体狠狠撞上了那个Preta像,然后我摔倒在地。
......我还发现,现实中有两座Preta像站在一起,他们的高声尖叫响彻了整座寺庙。
Phop视角:
我满心担忧地在这座乡野寺庙的礼堂里等待着Mew,因为从他走出这里开始已经过去一小时了。我的心狂跳着,因为我怕什么事会发生在Mew身上。我在寺庙里来回踱步数次,一刻不停。最后当我心中的诉求大过脑内的理智后,我决定打破游戏规则,这样我就能去找他了。(YY:好男人不惧生死!)
我冲到寺庙后面,不清楚他的命运究竟会如何。我的心动摇不已,手也抖个不停。我的焦虑和恐惧升起,因为我没办法接受这个游戏会让我失去Mew这件事,而我还没办法实现对他许下的帮他的承诺。但当我跑向Preta像时,我发现命运似乎是站在我这边的。Mew坐在原地,抬头看着那雕像,而我的耳朵听见他不停地嘟囔着。我发现他在告诉他自己,他什么都看不见,这在我心里引起了一些疑惑。
"Mew!!Mew!!你怎么了!!!艹!!"
我跑去把Mew拉起来,遇上的却是一幕让我的心脏痛到极致的画面。我看见Mew的脸上满是泪水,他微笑着不断自我欺骗。他看起来就像个疯子。他转头冲我笑了笑,同时他的嘴里重复说着他什么都看不见或者他很高兴。那让我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出于我对他的关心和替他感到的可怜。
"Phop,Phop。(吸鼻子)我今天是不是很聪明?我什么都看不见,就像你跟我说的那样,你知道吗?"
"Mew!!清醒过来。求你了,别这样。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什么都没发生,Phop。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吸鼻子)"
他触碰到我的脸时从他手中传来的温热触感戳中了我的心,把我带回了我们两个还在恐怖房子里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彼此承诺说无论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做那个把他带回来的人。也因此,我移动到了他面前。我看着他的眼睛,尽管那里并没有我的身影。他的眼睛来回在两个方向上移动:后面的坟地和上面。然后我决定放弃脑内的想法,取而代之用自己的心将Mew带回来。
"Mew,对不起......我在这里,和你在一起。如果你害怕,那就害怕吧。求你不要只是看着我,Mew。"带着半分祈求的话语对Mew说出,因为我不想让他感觉不适,不想让他再自欺欺人了。
"我什么都看不见,Phop。我也什么都听不见。(吸鼻子)我不再害怕了,我好得很。"
听到他最后的回答就能为我解答一切了,Mew已经不是原来我所认识的Mew了。他的魂儿被那些恐怖骇人的魂灵的样子吓坏了,让他去了什么别的地方,只留下一具残破的驱壳。我无法否认,过去我从来没有准备好接受这种事,因为我没想过自己会真的经历这些。哪怕我们彼此承诺得好好的,但像这种时候我还是希望那个诺言不要在他身上应验。
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信守承诺再把他带回来,用我自己带他回来。
"既然你不回来,那我就做那个带你回来的人。"我把他的脸拉近,让他专注于我,然后开始实现我对他承诺过的事。
Phop......如果我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做那个带我回来的人吗?
只因如此,我的脸向下移了移,这样就能挡住他视线里的那些糟糕的事情,同时我的唇轻柔地贴上了Mew的唇。做出这个举动是我希望Mew能闭上眼睛,释放掉所有的压力和焦虑。此举似乎也帮了我很多,因为在那之后Mew的泪水立刻决堤并掉到地上。然后我把他抱了起来,走回了我和他最后的那块希望之地。(YY:初吻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寄希望于那个吻。但既然这是我内心让我做的唯一一件事,那我还是想抱有希望。
我希望我的手能帮忙托住Mew的心,因为他的心并不稳固。
我希望我的身体能温暖Mew,因为他心里已经冷得冰天雪地。
而我也希望我的吻对Mew来说能够像一缕光明一样,因为现在我所认识的Mew正迷失于黑暗之中。
"回到我身边吧......Mew。"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