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咚咚 上

Depuis le début
                                    

医生告诉我,我无法想起关于那次事故的一切很可能是在事故中我遭到了不知名的脑部损伤,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的大脑选择封闭这一段记忆......大概就是这样,我也记不清他当时到底说了什么。

几个晚上过去了,我才开始确信这件事不只是个玩笑。父亲的确离开了我们,即使我丧失了对事故本身的一切记忆,我却每每在梦中,一遍又一遍地看到事故当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我完全无法入睡,更准确地说,我不敢睡。因为每当我入睡,梦中的我总会回到事故现场,我总是能看到在翻侧的车内的倒挂着的我。即使我知道那只是梦,但是从额头传来的疼痛感却是如此的真实,而这似真非假的疼痛每每让我疼得止不住落泪。伴随着疼痛的还有无法消除的头晕目眩感,这难受的感觉甚至让我遗忘我还在流泪。我的手笨拙地在车座周围摸索着,然后我发现父亲也跟我一样倒挂着。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双目无神直视前方,仿佛完全看不到我。那时候的我从一个并不能理解死亡所代表的含义的小孩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父亲真的离开了。而当我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我开始哭泣。

每当我梦到这个场景,我就会从梦中惊醒。我无法确定这究竟是梦境还是医生说的已经在我脑中删去的记忆。也许我的大脑并没有删除那部分记忆,相反,它把那份记忆储存在了大脑的最深处,然后残忍地在我的梦中一遍又一遍地重演。

无论如何,那时候的我还太小,无法思考或分析这件事本身。我只知道每当我想要睡觉时,爸爸那时的样子都会浮现在我眼前,这使得我开始害怕入睡,甚至开始害怕黑夜的到来。我开始封闭我自己,白天的我变得愈发的沉默寡言,而夜晚的我甚至开始了无言修行。

一开始,妈妈试着陪我睡觉来解决这个问题,但并没有什么用。不仅如此,由于妈妈的陪睡,我的噩梦愈发频繁。有人陪我睡觉使得梦中在我身旁倒挂的爸爸的形象更加有实感。我的噩梦也让妈妈感到了困扰,于是她决定寻求医生的帮助。然而医生却说我的大脑一切正常,他告诉妈妈不必担心,我的噩梦很可能只是因为目睹事故本身所造成的创伤后遗症,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最终会变回那个正常的快乐小孩的。

"那......我能做些什么呢",妈妈轻抚我的头问医生。

"就像平时一样就好,如果他真的睡不着,你可以给他吃点药。"当他回答的时候,他没有看着妈妈的眼睛,反而是看着我说的。当这个医生望着我时,我感到了在别人看我时感受不到的不适感,这种不适感致使我不得不躲在了妈妈的臂弯里以逃避他的注视。

"好的,谢谢你啊医生。Phai,亲爱的,跟医生叔叔说拜拜好吗?"

"拜拜"我照做了,在他也跟我说完拜拜之后,我迅速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径直向门口走去。看医生也我并没有让我感觉好一点。我知道如果我的创伤没有任何改善的话,我还会再见到这个医生,所以我决定尽一切努力来让我自己好受点。

"妈咪"

妈妈把目光从盘子里的披萨挪向了我。自从我们失去爸爸后,家里也失去了厨师,我跟妈妈只能吃即食食品,而当妈妈累到连超市都不想去的时候,她就会点披萨外卖。妈妈告诉我,即便披萨也不怎么健康,里面好歹还是有些蔬菜的,至少比炸鸡健康。

"怎么了亲爱的"

"你觉得爸爸还在我们身边吗"

她皱了皱眉,神情中除了疑惑还多了一丝凝重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Phai?"

"我在学校的朋友们说一个人过世后他们会变成鬼魂回到家人身边,爸爸也会这样回到我们身边吗?"

"你为什么会问我这种问题呢?"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我只是好奇。"

"Honey......你有在房子里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有"我又摇了摇头

我能从妈妈的表情里她的中感受到她的焦虑。我从没想过仅仅是问一个问题也能让她如此焦虑。我只是从学校里听说了这样的传言。我再也见不到爸爸了,我感到很孤独,所以我以为妈妈会和我一样孤独。

我本以为爸爸以鬼魂的形态陪伴在我们身边会是一个好消息,可以让妈妈从孤独中解脱出来,但结果却恰恰相反。第二天我放学回家后,妈妈告诉我,"我们要搬家了。现在这房子对我们来说太大了。"她边说着话,边拍了拍我的头。我被妈妈环顾屋子时的眼神说服了。
如果你问我,"这房子是不是太大了?"作为一个不成熟的小孩,我是看不出来的。我对这个房子没什么概念,也对它没有什么感觉。我还太年轻,还不会和一个地方建立起感情纽带。对于年幼的我而言,与人建立纽带这一事情也仅限于我的父母。如今,我不记得我的老师和同学的名字。我甚至想不起学校长什么样子。那时我的世界只有两部分--我的家以及我的学校,而我的家实际上指的就是我的父母。所以,如果妈妈想要搬去一个新的房子,我只会如同其他小孩一样顺从妈妈的决定。于是我向妈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表达了我的顺从。

"尽管我们的房子比起现在的小一点,但它也是同样地热闹,Honey。我们住的村里面有一所学校,离家里很近,近到你都可以走路上学。学校里还有操场和游泳池,你可以在游泳池里学一下游泳。"说着这话的妈妈话音中还带着一丝哽咽。大概是因为她想起了那个当初答应会教我游泳的人是爸爸,而他已不在我们身边了。每当妈妈提到游泳时,她总是如鲠在喉。

而再一次,我又如同其他好孩子一般,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并带上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我不想妈妈如此难过,我不想看见她如鲠在喉的模样。我望向妈妈的眼里,妈妈的眼里有着湿意,还有着我所看不懂的东西。如果那时候的我再长大一点,或许就知道那时候的妈妈其实已经在哭泣的边缘。妈妈把我拉过来像是要把我揉进怀里,那天晚上,我们就开始收拾东西。

短短两天后,我们就来到了我们的新家,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的幻想男友/幻爱成真 (授权中翻)Où les histoires vivent. Découvrez mainten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