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葬晝夜》

不是小安

包廂靜的仿佛一根銀針都擲地有聲，田柾國吐了口混濁，細細打量那一身孩子氣睡衣的李紀挽，隨意紮起而翹起的髮絲，再加上駝紅的臉頰，想必是一路奔著來的，他禁不住輕嗤，而尋聲看來的李紀挽剛想喊醒金泰亨，卻在定睛發現田柾國之後，動作硬生生止住。

那不是今天來心理諮商室的男生嗎？方才匆忙趕來，根本沒注意角落有人。

「你是金泰亨說的小安？」

心尖輕顫了幾下，李紀挽想著趕緊離開，但要攙扶一個男子的身軀，實在是吃不消，不過才扛起金泰亨的手臂，她就像被鉛塊施壓。

深吸了一口氣，濃重的菸草味便在鼻腔四溢，她向來不喜歡這些場所，田柾國也似有察覺般，把紙菸給掐滅了。

「小孩，你一個人來？」

「嗯⋯⋯」

「需要幫忙嗎？」田柾國並不是愛多管閒事的人，但他也不會冷眼旁觀，如果李紀挽出口拒絕，他自然識相離場，畢竟他本就可以拋下一切不管不顧。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又折磨人心，縱然田柾國痛恨那層有如桎梏束縛著他的財閥身份，但畢竟也是受盡了衣食無虞的日子，家族在這方面從沒虧待，他底子尚有些少爺的臭脾氣，耐不住李紀挽的緘默不言，眉宇之間顯現出不滿。

「要還是不要。」以至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都有些隱忍怒氣的意味，嗓音又啞又沉。

李紀挽再次悶聲回覆。

兩人共同攙扶起金泰亨下樓，而車銀優老早就被自家司機接走了，李紀挽因為身高差的問題，又要配合著田柾國，走路都有些磕磕絆絆，險些跌倒，田柾國淡漠的眼神掃去，語氣輕飄飄的。

「放手。」麻煩，他自己來。

眼見李紀挽兩手落空空的，咬著唇瓣似有些手足無措，偶爾擔憂的伸手虛扶著金泰亨。

「小孩，拿我口袋的車鑰匙。」

「⋯⋯啊？」

白瓷的臉蛋攀上了異樣的粉潤，田柾國見怪不怪了，很多女孩子看到他都會這樣，不過在李紀挽直直往他褲襠口袋伸手的時候，他才明白個理所當然。

小孩會錯意了。

退了一步，李紀挽沒有碰著，對上田柾國深沉的目光，她有些疑惑。

「外套口袋。」

「對不起⋯⋯」臉蛋又肉眼可見的紅上一層。

/

躲藏在臂彎中的臉蛋透著紅暈，李紀挽淺淺嘆了口氣，回想昨天有些荒唐的舉動，她就覺得自己太不知廉恥了，一句道歉都不足於彌補問題。

「坐在靠窗位置的那位，老師講課怎麼趴著？」

感覺胳膊被人戳了幾下，李紀挽才回過神來，迷糊又疑惑的看向一旁，金欲沒有正眼瞧她，筆尖抵在課本上亂畫著，李紀挽癟癟嘴，有些委屈。

「李紀挽，下課來前面找我。」確認過座位表，申老師敲了敲講台的木桌。

「⋯⋯知道了。」

原來金欲是在提醒她，李紀挽坐直背脊，心情倒是舒暢了些，起碼金欲並不是發自內心的排斥她，畢竟因為辦費的事情，她也受牽連不少。

不過五分鐘的時刻，放學鐘聲就敲響了，在申老師教完最後一到題，說可以下課之後，幾乎是一哄而散，嘻笑聲不停迴盪在走廊，李紀挽看著正慢條斯理收拾書包的金欲，眨了眨眼。

想要搭話，但不敢，他們分明是朋友的。

「李紀挽，愣著幹嘛呢？我不是放學就不忙了，趕緊過來。」

收到催促，李紀挽想著明天還有機會再說，便踩著步伐走到前頭，全然沒注意到在她轉身之後，金欲望著她的背影，一言不發。

「你是因為最近的事情才心不在焉嗎？」申老師與他們這群高中生年紀相差懸殊不大，經歷過這段生涯，自是清楚些班上同儕暗裡的一舉一動。

只見李紀挽的嘴唇翕動幾下，仍然沒出聲，他在心中又更加確信了想法。

「身為老師，我是希望你能誠實——」
「報告，申老師抱歉，吳老師找紀挽有事。」

話還沒說完，就被門外的閔玧智給打斷，李紀挽看見是熟悉的學姊，嘴角多了一絲笑意，不過腦袋依舊一片混亂。

那句話，是申老師也相信輿論，對吧？

「行。」說完，申老師扭頭看她一眼，「李紀挽，老師剛剛說的，我相信你都明白。」

頓時，怒火隨著血液蔓延至全身。她沒有偷錢，她是被栽贓的，輿論甚至沒有理會她的聲音，只是一昧指點批評她別再為自己找藉口。

那些矛頭對著她的指控，毫無根據。

「申老師都走了，怎麼還愣著？」閔玧智輕拍了拍李紀挽的腦袋，她不是沒看見那倔強緊握的拳頭，但她幫不上，閔玧智本就不喜紛擾，況且他們的關係僅限於社團面上的學姊與學妹。

一路上他們沒什麼交流，直到了吳老師的辦公地方，閔玧智才說會在外面等她，李紀挽點了點頭，敲門得到回應之後，便推門而入。

心理諮商室裡面很是溫馨，中央有一張圓桌，沙發在旁，吳老師的辦公桌便是在後頭靠牆的位置，李紀挽一眼就看見沙發上神情慵懶的男子。

視線交錯的瞬間，她的眸中閃過一絲訝異，反而田柾國頗有些興致的揚起嘴角。

「吳、吳老師，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昨天已經明確表示不需要接受心理輔導了，現場又有另一位不熟悉的異性，李紀挽只想著趕緊離開，以至於講話都倉促了起來。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我這週末有個校外講座，你有沒有興趣聽一下？」

「我⋯⋯」

週末確實是沒事，但李紀挽總在聽講座的時候，禁不住瞌睡，面對吳老師熱情的邀請，她又不忍心拒絕。

「有報名表，特地為你留的。」也不等著落文，吳老師硬是塞了一張報名表，和藹可親的笑著。

「謝謝老師，那我先走了。」

可憐弱小無助。

田柾國當下對她的想法是這樣，瞥了眼窗外，他三步併作兩步跟上，李紀挽見狀只是驚慌失措的往牆邊依靠試圖尋找安全感，他倒也沒點表示，關門，點菸，吐煙，整個動作行雲流水。

「學校不能抽菸的⋯⋯」

校外人士就算了，還在校園內抽菸算個什麼。李紀挽癟癟嘴，她討厭這種味道，向來只有清香的金泰亨也染上了濃濃的菸草味。

「小安。」

嗓音低啞似醇厚的酒液，李紀挽抖了一下，泛粉的指尖在手機螢幕敲打，閔玧智說有點事情，就先走了。

前腳剛邁出，手腕便給人拽著，李紀挽嚇得踉蹌幾步，溫熱的氣息頓時包覆在周圍，遠看恰似放學在互相依偎的情侶，但凡其中一方動一下，就會觸碰到彼此，李紀挽抬頭望向田柾國幽深的眼眸，呼吸的空氣因距離縮短而充斥著刺鼻煙味。

她想撤開，他就攥緊。

「我話還沒說完，你急著走什麼？」

「那你、你就快點說，不要抓著我。」

田柾國輕笑出聲，倒是如願放手，李紀挽連忙退了一尺遠，看著指尖掐菸，頭腦歪斜，雙眼毫無波瀾的盯著自己的田柾國，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你真的是小安嗎？」

身為金泰亨的室友，田柾國對他能稱得上是瞭若指掌，雖然時常拈花惹草的處處留情，但他的柔情蜜意僅有那位「小安」享有，田柾國曾在校慶表演上看過她的，四肢纖細、長髮飄逸、皮膚白皙，給人是清新脫俗的感覺，但天生有著讓人卻步的氣場，跳舞也帶勁，身旁的女生都成了映襯氣質的角色，很是做偶像的料子。

縱然那場面是兩年前看過的，面前的李紀挽也實在跟記憶中的小安擦不上邊。

「別在外面亂遊蕩，快下雨了。」田柾國吐了一口煙，不等李紀挽回答。

只見那抹逐漸消失在視線內的身影，馬尾伴隨著動作左右晃動，一身乖學生打扮。

「不是小安，是小孩啊⋯⋯」

To Be Continued_

喔嚄，我終於打完了（行動散漫）

願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