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1)【甘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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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被关起来半天,游斗就已经意识到之后的问题只会比预想中更多更严重。

仅有的三样东西是床,灯,还有灯的开关,算上戴在他手脚上的镣铐也只有四样。灯很昏暗,唯一的通风口来自牢门上狭长的缝,放在那里的餐盘刚刚被收走。门很厚实,子弹造成的擦伤已经被妥善处理,恢复还需要一些时日,外面只有敌人,大吵大闹纯属白费力气,最好的选择是静待时机。

游斗最后选择躺在地板上。他需要休息,但不能就这样睡着,他要随时注意门外的动静,以防错过任何可能和琉璃相关的情报,同时还要提防学院趁他睡觉时对他做些什么。学院坚持他们那里不存在俘虏,直觉和他被关押的现实告诉他琉璃还活着。游斗仰躺着,仔细聆听门外的的声音。偶尔他也会试着侧躺一下,但并不会维持这个姿势太久,地板又硬又冷,他的肩膀硌得慌,碍于手铐他没法把姿势调整得更加舒适。聆听的同时,游斗试着整理自己的思绪。

被抓住的原因无非三个:单独行动,连胜导致的自满,敌人比想像中更卑劣。

琉璃就是因为单独行动才失踪的,这点他和隼都清楚,他也能理解隼失去妹妹的心情,但那不代表他能一直忍受隼日益暴躁的脾气、突发性的无理取闹、以及偶尔和其他战友产生的肢体冲突。隼很倔,几乎不会在口头上道歉,游斗经常要帮他善后。游斗清楚,隼更擅长用实际行动表示歉意,也就放任着随他去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同龄人的排挤。他偶尔也有和隼意见不合,一个人赌气跑出去的时候。只是偶尔而已,遇到的敌人通常不多,水平也不高,隼总是会马上来找他,这种程度应该算不上单独行动,危险性并不高,一直以来没有出过事,这次也会没事的——游斗试图这样说服自己。他毫不回头,一路跑向通往海边的大道。下坡的尽头有三个学院的士兵,其中一个带着枪——也许枪在学院的部队中并不那么罕见。他应该给隼打电话发出警告,但这样做的话他赌气出走就没有任何意义。游斗决定避开他们,顺着旁边从未去过的平坦小路继续向前。

兴许仅走了几十米而已,前面便出现一个接近三百六十度的大弯。拐过弯,左手边是一条高耸短小的上坡和灰红的鸟居。翻过上坡,空荡的庭院四周耸立着破败的废弃建筑,直觉告诉游斗这里原本是一家医院。从落地玻璃橱窗能很清楚地看见里面是灰色水泥砌成的停尸房,大约五百平的房间里整齐地摆放着百多张课桌,每张课桌上都躺着一个被白布盖住,只露出双脚的尸体。他们曾是游斗的同学,他的朋友,他不归的战友,还有因为意外或屠杀而死去的一般市民们......

他踏上正门的楼梯,却一个不留神,后跟没踩稳,失去重心仰面向后摔去——

游斗大喘一口气弹坐起来。

他刚才睡着了。

从看见医院的时候?或是更早之前?

他没忘记弹起的一瞬从余光里瞥见的蹲在身旁的人影。

"让我猜一下。难不成,你刚刚梦见自己摔倒了?"蛇一般悄无声息出现的男生嗤笑着,"抱歉抱歉,虽然是正常的入睡抽搐反应,不过亲眼看到的时候,果然还是觉得太有趣,一不小心就笑出来了。"

少女蹲的姿势,有些令游斗不适的香水味,慢条斯理的说话方式,尽管这个男生的气质和其他士兵看上去完全不同,制服也和他们有些不一样,但那不代表这个人没有任何威胁——或者他比任何士兵都危险。

最让游斗感到瘆人的是,这个男生和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天秤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