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將軍說她不娶妻 - 沐楓輕年(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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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門遺孤為報家仇女扮男裝披甲從軍,卻被妖嬈女醫師識破身份。 本以為是場滅頂之災,豈料竟迎來醫師花式調戲兼勾引...... 林‧如臨大敵‧傲雪︰大仇不報不娶妻! 雲‧在線勾引‧煙︰真不娶? 林‧主動認慫‧傲雪︰... More

第1章 林傲雪
第2章 煙雨樓
第3章 雲煙
第4章 親衛
第5章 忍辱
第6章 又見雲煙
第7章 敵襲
第8章 軍情
第9章 聽曲
第10章 争鳴
第11章 百步騎射
第12章 墜馬
第13章 邀請
第14章 徹查
第15章 定罪
第16章 埋伏
第17章 雲醫師
第18章 夜談
第19章 療傷
第20章 急報
第21章 趕路
第22章 女軍醫
第23章 競争
第24章 斥候
第25章 動搖
第26章 激憤
第27章 許諾
第28章 京城
第29章 除夕
第30章 集市
第31章 暗查
第32章 元宵
第33章 春獵
第34章 出獄
第35章 故友
第36章 線人
第37章 身份
第38章 鞭痕
第39章 回程
第40章 重臨北境
第41章 煙雪藥堂
第42章 任務
第43章 情報
第44章 回關
第45章 療傷
第46章 主動出擊
第47章 聽戲
第48章 刺殺
第49章 聖旨
第50章 動亂
第51章 請命
第52章 戰果
第53章 異鄉
第54章 仆從
第55章 擒拿
第56章 交易
第57章 重逢
第58章 商議
第59章 大捷
第60章 再戰
第61章 匪兵
第62章 變故
第63章 勸退
第64章 信物
第65章 軍令
第66章 争權
第67章 王庭
第68章 得勝
第69章 返程
第70章 事端
第71章 刺殺
第73章 新将
第74章 反擊
第75章 大雪上
第76章 大雪下
第77章 教導上
第78章 教導中
第79章 教導下
第80章 鬧事上
第81章 鬧事下
第82章 看診
第83章 上船
第84章 行動
第85章 拷問上
第86章 拷問下
第87章 軍務上
第88章 軍務下
第89章 謀劃上
第90章 謀劃下
第91章 意外上
第92章 意外下
第93章 調虎離山上
第94章 調虎離山下
第95章 巫蠱上
第96章 巫蠱下
第97章 年節上
第98章 年節下
第99章 返京上
第100章 返京下
第101章 相認上
第102章 相認下
第103章 埋伏上
第104章 埋伏下
第105章 聚首上
第106章 聚首下
第107章 妖女上
第108章 妖女下
第109章 秘辛上
第110章 秘辛下
第111章 序幕上
第112章 序幕下
第113章 起兵上
第114章 起兵下
第115章 争鋒上
第116章 争鋒下
第117章 平冤上
第118章 平冤下
第119章 登基上
第120章 登基中
第121章 登基下
第122章 南疆上
第123章 南疆中
第124章 南疆下
第125章 衆議上
第126章 衆議中
第127章 衆議下
第128章 天災上
第129章 天災下
第130章 聖手上
第131章 聖手中
第132章 聖手下
第133章 大婚上
第134章 大婚中
第135章 大婚下
第136章 游山上
第137章 游山下
第138章 洪澇上
第139章 洪澇下
第140章 赈災上
第141章 赈災下
第142章 天下上
第143章 天下下
女傅番外 出使上
女傅番外 出使下
女傅番外 游玩上
女傅番外 游玩下
女傅番外 進展上
女傅番外 進展下
女傅番外 重逢上
女傅番外 重逢下
女傅番外 草原上
女傅番外 草原下
皇儲番外 武館上
皇儲番外 武館下
皇儲番外 戍邊
皇儲番外 回京上
皇儲番外 回京下
皇儲番外 新君上
皇儲番外 新君下

第72章 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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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傲雪刺殺北辰隆,取走北辰隆項上人頭的事情像長了翅膀似的, 一夜之間傳遍了邢北關, 無異于一顆驚雷在邢北關炸響, 一時間風聲鶴唳, 人人自危。

邢北關暗流湧動, 無數勢力卷入其中,更是有玄鶴在背後推波助瀾, 讓林傲雪的名字家喻戶曉,所有人都知林傲雪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為了博得皇帝聖眷, 林傲雪竟不惜親手殺死将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恩人北辰隆,她的名字仿佛都散發着一股惡臭, 人人聞而趨避。

鎮守邢北關三十餘年的北辰隆一朝暴斃,而且身首異處,死無全屍, 讓邢北關衆憤憤然,更是将林傲雪從頭到尾唾罵一遍, 當初聲讨皇帝的檄文是林傲雪所寫的事情也被翻了出來, 林傲雪裏外不是人,且為牆頭之草, 在邢北關的名聲徹底臭了。

軍營中對林傲雪更是一片讨伐之聲,這些将領原先服從于北辰隆的統領,一來是因為北辰隆手段強硬,二來則是因為北辰隆資歷深厚, 武功高強,他的勢力在北境根深蒂固,沒有哪個将領能将北辰隆的地位撼動,所以他們縱然心中不服于北辰隆,也不敢明面上與之對着幹。

然而眼下情形卻不同,北辰隆死了,按照聖意,取而代之的人将是林傲雪。

林傲雪是什麽人?

她才來邢北關兩年,雖然打了幾場勝仗,但在邢北關衆将眼中,林傲雪隻是一個新兵。

再者,林傲雪之所以能在兩年之內坐到偏将的位置,乃是得了北辰隆的賞識,受到北辰隆的提拔,這些人心中本就不服,又怎可能因為那一紙在北境根本沒有任何作用的聖旨就聽憑林傲雪調遣他們的兵馬?

林傲雪忘恩負義已該遭到天譴,他們又怎能甘心遂了林傲雪的意?

所以,消息傳出來之後不久,那些有意自立的将領第一時間集結起來,放出要讨伐林傲雪的聲音,說林傲雪是邢北關的罪人,應當将她抓起來,直接斬首示衆。

邢北關諸将全都聚集在主帳之中,帳內沸沸揚揚,七嘴八舌讨論着。聽從玄鶴調遣的幾人則在此時保持沉默,沒有在這種情況下貿然出頭支持林傲雪,也沒有加入讨伐的隊伍,選擇靜觀其變。

裴青也已到場,他掃視一眼帳內情形,眉頭緊蹙,對眼下的局勢已有計較,他心裏有些擔心林傲雪今日若來,能否撐得住場子,況且依他昨日所見,林傲雪受了傷,傷勢還不輕,恐怕不能動武。

目前聚集起來的将領中,有将近六成的人都在聲讨林傲雪。

他們見裴青前來,第一時間與裴青商議該如何懲戒林傲雪,裴青并未發表自己的看法,他作為邢北關僅剩的一個正四品将軍,手下有直系兵馬十萬,他有極重的話語權,一旦表态,則是一口唾沫一個釘,言出必行,不能悔改。

見裴青沒有發表意見,那聲讨林傲雪的呼聲稍稍弱了一些,将領們各自面面相觑,有一人湊上前來,及至裴青跟前,對裴青說道:

"裴将軍!眼下在邢北關,就屬裴将軍的官位最高,資歷最深,按理說,大将軍遇害,合該由裴将軍統領軍中事務,又哪裏輪得到林傲雪那個忘恩負義之輩?"

裴青臉上神情無波,淡然地回答:

"諸位擡愛了,然則我等作為邢北關的将領,要務是駐守邊關,抵禦蠻子,眼下這番折騰,關中動蕩,恐叫蠻子知曉,得了機會。"

裴青對今日關中動蕩之因避而不談,衆将摸不清裴青的态度,一再試探也沒有結果,隻好暫且放棄,那前來探裴青口風的将領讪讪一笑,言道:

"裴将軍心系關內百姓,憂國憂民,乃是難得的好将,遠非林傲雪之流能比!"

裴青不再答話,此人眉頭一皺,又不敢觸裴青的黴頭,他暗自咬牙,心道裴青素來與林傲雪交好,不知裴青對此事究竟是何态度,又能不能拉攏。

但他轉念一想,不管裴青是不是大公無私,就算他和林傲雪私下關系很好,在這種局勢之下,繼續與林傲雪靠攏無異于同民心背道而馳,林傲雪臭名昭彰,裴青隻要稍微有點腦子,就不該和林傲雪繼續攪和在一起,他若有心,趁着亂局上位乃是輕而易舉之事。

想來裴青不是那種看不清局勢的人,他此時不言,興許隻是不想讓自己表現得那麽急切,既然勝券在握,又為什麽要急于一時?此人感覺自己把握到了裴青的心理,不由暗自一笑,到時候若裴青出手,形勢出現轉機,他在考慮是否要自己獨自退出吧。

營帳內人越聚越多,邢北關內都尉以上的将領都彙聚到帳中,讨伐林傲雪的呼聲越漸激烈,但營帳內依舊有接近半數的人保持沉默。

那些主張讨伐林傲雪的将領中有人偷偷派出人去林傲雪的營帳,意圖先斬後奏将林傲雪抓起來,豈料他們趕去林傲雪的住處時卻撲了個空,衛兵言說林傲雪一早就離開了營帳,不知去了何處。

他們手下的人無功而返,到主帳裏将消息帶回,好幾個人暗中盼着林傲雪被擒,然而卻半晌沒有消息傳出來。

衆人聚在一起等了小半日,終于有人坐不住了,主動站起來說道:

"諸位,且容我說一句話。"

此人與林傲雪一樣,是一個偏将,姓王。

王偏将一開口,衆人的目光都聚集過去,等待他将話說完。

"我等今日聚首,并非隻是為了找到殺害大将軍的真兇,同時也是為了要找到能頂起邢北關大梁的人物,林傲雪既然膽小如鼠,至今不敢前來,我們在此空耗也不是個事兒,故而我提議,先選能暫代大将軍之位的人。"

王偏将言罷,帳中先靜了一瞬,很快就呼聲高起,贊同推選除林傲雪之外的人暫代大将軍之位的人不在少數,他們各自暗懷鬼胎,要想除去林傲雪的人皆摩拳擦掌,不管誰當選,隻要有了暫代大将軍之位的人出現,那由京中傳來的聖旨就算是徹底作廢了。

"我推選裴将軍!"

立即就有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裴青的名字被提出來,呼聲一片,不停有人表态贊同,然而坐在高位的裴青卻皺着眉,對衆人的這個決意不置一詞。

就在營帳中喧嚣不絕之際,帳外忽然傳來一聲悶響,衆人轉頭朝帳外看去,便見林傲雪手裏提着一個布包,腳步從容地從外邊走過來。剛才發出悶響的,是欲撲上去擒拿林傲雪,卻反被林傲雪重傷,砸落在地的士兵。

林傲雪一現身,帳內衆人先是一驚,随後便又感到膽寒,特別是剛才呼聲最高,說着要讨伐林傲雪的那幾個将領,此時竟像是被扼住了喉嚨的鴨子,看着林傲雪逐漸走近,他們硬是一句話也沒有憋出來。

林傲雪從容不迫,腳下踱着方步,态度閑散随意,就像是漫步在自家後花園似的,一點都沒有顯出懼怕來。

她眼裏精芒暗藏,那些圍繞在林傲雪身邊,舉着兵器的士兵們在靠近林傲雪三步之內的距離後就不敢再上前的,唯恐林傲雪突然動手,他們幾條命都不夠殺的。

林傲雪之名在蠻人軍中傳得沸沸揚揚,令蠻人聞風喪膽,在邢北關內,這些人對林傲雪更是了解,林傲雪殺起人來,根本眼睛都不會眨一下,而且她的武功極好,除了北辰隆,軍中基本上沒有能從林傲雪手裏走過百招的将領,又遑論他們這些小兵。

眼下,唯一能與林傲雪抗衡的人,恐怕隻有裴青。

誰也不想成為上位者權勢争鬥的犧牲品,他們面面相觑,林傲雪進一步,他們便退一步,始終沒有人主動上前與林傲雪殊死搏鬥。

再者,林傲雪剛剛殺了北辰隆,一身兇煞之氣本就駭人,她兩眼一瞪,甚至都沒有士卒敢直視她的眼睛。

在面對随時都可能到來的死亡的時候,北辰的将士裏有好一部分都不能像蠻人那樣悍勇,他們瞻前顧後,猶豫不前。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林傲雪才能笃定他們不敢動手,他們唱得越大聲,說明他們心中越膽怯,越是不敢直接與自己交鋒。

林傲雪提着北辰隆的頭顱走到營帳前,從門口一步邁了進去,原本坐在營帳裏,靠近帳簾處的幾個将領竟像驚弓之鳥一般,下意識地站起身,然後小心翼翼地朝後退了一步,避開林傲雪的煞氣。

他們步子一退,氣勢立即就弱了一頭,剛剛吵得極厲害的人這一刻全都安靜下來,他們戰戰兢兢地看着林傲雪,甚至有人開始不由自主地顫着腿打着哆嗦。

不知是誰暗中吼了一句:

"林傲雪!你這奸滑小人,竟還敢有臉露面!"

此話一出,像是拉回了衆将的心緒,一下子将他們的狀态扳回來,他們人多勢衆,林傲雪隻獨身一人,他們有什麽好懼怕的?

衆人中間,有人豁然起身,仗着自己武功還算不錯,也從未領教過林傲雪的虛實,隻當林傲雪那一身武功皆是關內以訛傳訛,誇大其詞,毫不猶豫抽出自己的佩刀,朝林傲雪揮刀砍過去。

當衆殺了林傲雪,不但不是過錯或者罪孽,反而有功,誰能說替大将軍報仇的人不是有功之臣?

其人一動,林傲雪兩眼微眯,眼中透出狠戾的兇光,她手中銀槍一震,下一瞬,槍出如龍,槍尖點在來人刀身側邊,以巧勁将此人震退。

這人武功不錯,隻後退了一步就穩住身形,卸去了林傲雪一槍之下的力道,他兩眼一豎,心覺果然是外邊虛傳,林傲雪這槍法看似厲害,實則後勁不足,招式虛乏,根本不足為懼!

他冷哼一聲,再次舉刀,換了一套招式,繼續照着林傲雪的要害進攻,他要叫這些人看看,被他們傳得這麽厲害的林傲雪,不過是一隻紙老虎!

林傲雪在他鋒芒畢露之際忽然後退兩步,像是迫于其人氣勢無奈後退,此人心中一喜,還以為自己占了優勢,再向前逼近一步,林傲雪似是不敵,露出破綻,其人手中的刀立即咬上去,直撲林傲雪的面門。

豈料他手中的刀距離林傲雪的眉心尚有兩寸,林傲雪手中的銀槍已經以極為刁鑽的角度捅進了他的喉嚨。

他手中的長刀無力跌落,鮮血先是一滴兩滴地浸出來,随後很快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嘩啦啦淌了一地。林傲雪手腕一抖,将槍尖抽出,這出頭之人就化作一個笨重的麻袋,噗通一聲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可還有人再來?"

林傲雪目光冷峻,毫無感情地從衆人臉上掃過,她的眼神冰寒徹骨,若有人與之對視,必被其凍得心裏發寒。

帳中雅雀無聲,沒有人再敢出頭。

先前主張讨伐林傲雪的人更是被林傲雪破了氣勢,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林傲雪又朝前走了一步,她的腳步從那地上的一灘血上邁過,半點沒有沾上污濁,看起來雲淡風輕,潇灑自如。

裴青在此時站起身來。

衆人的目光立即從林傲雪身上轉向裴青。

被林傲雪吓破了膽的諸位将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心思再一次活絡起來,他們都覺得,裴青必定不會站在林傲雪這一邊。

眼下林傲雪明目張膽地來,态度嚣張,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一個遍,裴青如果在此時站出來讨伐林傲雪,率領衆人群起而攻,林傲雪即便武功再高,也隻得孤身一人,雙拳難敵四手,她必是有來無回。

在衆目睽睽之下,裴青雙手抱拳,朝林傲雪拱了拱手,道:

"多謝林将軍為邢北關除叛将,我裴青願永遠效忠林将軍!"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先前曾勸說裴青讨伐林傲雪的那一員将領更是驚得下巴都幾乎掉在地上去了。他兩眼一瞪,震驚到難以言喻,不由驚惶地站起身,大聲道:

"裴将軍!你何出此言?!林傲雪殺我軍中大将,乃是罪無可赦之人,你且将眼睛擦亮了看清楚呀!"

此人話音落下,滿座嘩然,紛紛附和,不斷有人起身,勸谏裴青三思。裴青聽聞此言,口中卻發出一聲冷哼,他轉過頭來,原本溫潤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冷冽起來,視線自那喧嚣不息的衆人面上掃過,不容置疑地言道:

"既然大家今日聚集在此,本将便有一些心裏話想與諸位說道說道。"

他從自己的座位上走出來,行至林傲雪面前,轉身與林傲雪并肩站在一起,裴青身形高大,與林傲雪站在一起,竟高出林傲雪一個腦袋,但他卻半點不能遮掩林傲雪身上的氣勢,相比之下,裴青的站位還稍稍落後半步,讓看清了這一細節的人瞳孔一縮。

裴青聲如洪鐘,擲地有聲:

"初時,我等并非隻是邢北關之将,更是北辰之将!北辰隆有心自立,率衆叛離,敢問諸位,那時候不願跟随北辰隆謀反、欲解甲歸田的人,而今可還初心未改?!"

此話落下,在座有不少人紛紛面色微急變,裴青的角度實在太過刁鑽!

但裴青并未給他們機會提出異議,方質問一句,立即繼續說道:

"北辰隆使了什麽手段,在座諸位心知肚明,那時候死去的何源老将軍,你們誰還記得他長什麽模樣?!"

何源,便是欲解甲歸田,卻被北辰隆拿來殺雞儆猴的老将軍。

裴青的言語讓在座衆人垂下頭,好些人沉着臉,不知該作何反駁。但依舊有人不甘心,主動站起來說道:

"是,大将軍之前的确作法有失偏頗,但他守護邢北關多年,功高于過,何況,當初林傲雪也是效忠于大将軍的,他是大将軍一手提拔起來的兵将,甚至寫過讨伐國君的檄文,怎可因一己之私做那忘恩負義的小人?!"

裴青聞言,眉眼一豎,态度極為霸道地反駁:

"你們別拿恩義說事!我且問問諸位,去年鄱岩被奪,是誰将其從蠻人手中搶回來的?你們當中,又有多少人曾被林将軍救過性命?別人我不多說,龍都尉?陳參将?張偏将?你們,可還記得林将軍的救命之恩?!"

被裴青點名的三個人肩膀一顫,下意識地低下頭,面紅耳赤,甚至連與裴青對視的膽量都沒有。在座這些人裏,有不少都曾與林傲雪并肩上過戰場,林傲雪武功出衆,在戰場上殺得蠻人聞風喪膽,自然也從蠻人手中救下不少戰友的性命。

若說林傲雪忘恩負義,那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

"林将軍當初勢微,不得不忍辱負重,聽從北辰隆的安排,她寫檄文,不過是為了在北辰隆的逼迫之下保命之舉,當初若換作是你們,你們可敢不寫那檄文?!"

裴青每道出一句話,都會讓在座之人心頭顫上一顫。

"如今,她承受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的罪名,替北辰國除去北辰隆這樣的叛将,難道不是功載史冊的功臣嗎?!你們有什麽資格指責她?!古還有功臣大義滅親,為何林将軍殺不得北辰隆?!"

裴青這一番言語直将衆将驚得目瞪口呆,就連林傲雪也震驚極了,她微微側目,看向裴青的側臉,那堅毅的眉眼中是義無反顧支持林傲雪的決心。

林傲雪心中感動之餘,也頗為贊嘆,裴青甚至沒讓她多說兩句話,他自己就用那一張巧舌如簧的嘴,硬是将林傲雪身上的罪名洗刷得幹幹淨淨,将黑的說成白的,還不能讓人反駁。

就林傲雪聽來,興許有一些歪理邪說在裏面,但是話糙理不糙,北辰隆當初做下的事情也是衆人有目共睹的,他後來負傷在邢北關內将養,更是濫殺了不少無辜,他有這般結局,很大程度上都是他咎由自取。

而這些将領今日之所以會聚在一起讨伐林傲雪,不過是為着自己一己私心,想從這場亂局中獲得更多好處罷了。

裴青眼中寒光如瀑,複又上前一步,冷銳的目光掃過衆人臉龐,言道:

"諸位扪心自問,你們有多少人今日在這裏,是為了一己之私?你們并非真正意在替北辰隆讨回公道!你們有何臉面征讨林将軍?!我們都是北辰的子民,我們該效忠的是北辰,而非北辰隆!"

裴青一連串的質問讓在座之将啞口無言,他們愣了許久,依舊有人暗中不服,卻毫無還嘴之力,也不敢再冒頭。

短暫的沉寂之後,李群站起身,也跟着走到林傲雪身邊,率先表态道:

"我李群,也願追随林将軍,北辰隆一除,邢北關還是北辰的邢北關,我等北境之将,也還是北辰之将。"

林傲雪手中自有五萬兵馬,加之裴青手中十萬,已經占據了邢北關半數兵權,哪怕旁人不支持林傲雪,以他們手中的兵馬也不會顯出任何頹勢。

及至此時,稍微有些眼色的人已漸漸看出勢态,本以為今日林傲雪前來必會一敗塗地,就算不血濺當場,也一定身敗名裂,被衆人趕出邢北關,手中再無兵權。豈料林傲雪非但沒有勢微,反而一蹿而起,得裴青大力支持,手中立即就有了十五萬兵馬。

先前保持中立不表态支持哪一方的将領們也開始陸陸續續站出來,表示自己支持林傲雪,願聽聖意,依照國君聖旨中的意思,讓林傲雪上位。

越來越多的人表明态度和立場,不一會兒,聚集在林傲雪手下的兵馬便已超過二十萬。

先前鬧得最兇的那些人此刻一個個像是活吞了蒼蠅似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他們眉心緊鎖,彼此對視,心中計較得失,眼看林傲雪大勢已成,若他們再跟着計較,恐怕還是讨不得好。

雖然顏面上十分難看,又有牆頭草的嫌疑,但還是有人開始倒戈,主動向林傲雪承認錯誤,并表态自己願意跟随林傲雪繼續駐守邢北關。

他們若是言道自己不願,便隻能解甲歸田,然則為了利益之争而你死我活頭破血流的人,哪裏舍得真正放下手中的兵權?

再說了,他們也拿不準,如果放下兵權,就算當面林傲雪不會做什麽,一旦他們離開軍營,林傲雪又是否會私下派人将他們這些曾經得罪過她的人全部暗中殺死?他們不敢賭,不敢冒險。

先前那些跟風的人越想越是後怕,甚至隐隐有幾分後悔,簡直想抱着林傲雪的腿痛哭流涕發心忏悔,隻要林傲雪不将他們先前的惡言惡語放在心上,他們一定忠心聽從林傲雪的調遣。

林傲雪對眼前的急轉之上的狀況感到啼笑皆非,她怎麽也想不到,事态會發生這樣戲劇性的轉變,原本她已經做好了在衆人讨伐之中配合裴青效仿北辰隆以鐵血手腕鎮壓衆多不服她統帥的将領們。

豈料裴青竟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不僅将她身上的黑名硬生生抹了去,更是讓這些人不得不主動拜降,将玄鶴和北辰賀暗中籌謀算計破于無形。這些人暗地裏會怎麽想林傲雪不清楚,但至少眼下,明面上林傲雪已經站在了正義的位置。

她既是忍辱負重,為國之大義除去叛臣,便不該受口誅筆伐,待今日事畢後,裴青再暗中派些人去散播一些正面消息,有雲煙在林傲雪背後做支撐,林傲雪這一次的危機便算是平穩過去了。

林傲雪沒有想到自己隻殺了一個人,就平息了邢北關內的動亂,這場亂事雷聲大雨點小,最終還得歸功于裴青,此次若非裴青竭力相護,林傲雪必定沒有那麽容易成功。

她在震驚的同時,又感到十分慶幸,慶幸自己聽從了雲煙的建議,鼓足勇氣将身份告訴了裴青。

待帳中最後一個将領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裴青臉上終于露出一抹笑容,他後退一步,主動做出表率,在林傲雪面前躬身一拜,高聲道:

"還請林将軍上座!"

有裴青帶頭,他身後幾個将領也紛紛效仿,不多時,所有人都躬身下拜,請林傲雪上主位。

林傲雪抿了抿唇,轉而深深地看了一眼裴青,對裴青今日之恩謹記于心。

她朝裴青走過去,雙手托住裴青的胳膊,将他扶起來:

"裴将軍今日相護之恩,林傲雪必銘記于心。"

裴青擡頭,眼裏寒芒總算消卻,透出一抹睿智的笑意,言道:

"林将軍不必記裴某的恩情,還望林将軍初心不改,為天下百姓謀福。"

林傲雪臉上神情肅穆,她的目光非常凝重,她知道裴青這句話不是随便說說。

裴青是在認真地請求她,将百姓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像她的父親一樣,肩負起這樣的責任,她的仇她的怨并非她一個人的事情,她背負着整個鎮國公府舊部的希望,他們已經為此付出了許許多多的血淚,正直善良的人不該被權謀之心吞沒,他們要為鎮國公府平冤。

裴青今日義無反顧地支持林傲雪,是看在她作為寧義雲女兒的身份上。

林傲雪承載着他們的希望,他們希望林傲雪能為黎民百姓造福,成為一個和寧義雲一樣的好将軍。

對于裴青如此沉重的祈願,林傲雪不能草率回答,她思量了數息時間,才肅穆地開口:

"裴将軍放心,我林傲雪,将終此一生,不負初心,不負百姓。"

裴青聞言,眼中的神情更加松緩,他哈哈笑了,又再說了一遍:

"請林将軍上座。"

林傲雪轉身朝那主位走去,于衆多邢北關将領的注視之下,走到案幾後,原本屬于北辰隆的位子前,言道:

"林傲雪多謝諸位擡愛,往後不論是北境還是北辰,都還需繼續仰仗各位!"

言罷,她往那兒一坐,忽然氣勢一變,縱然身形瘦小,但那一雙明亮的雙眼卻燦若星辰,右側臉上的傷疤更是給她平添了一股兇煞的霸氣,讓看着她走上那個位置的将領們心頭猛地一顫。

"戍守邊關,保家衛國,乃吾等分內之事!"

衆将異口同聲,林傲雪點頭,随後便開口下了第一道軍令:

"軍中将士戍邊辛苦,将普通士兵的月銀增加五錢。"

此言一落,林傲雪又道:

"今年遭逢大旱,秋收時分關內農田收成算不得好,我記得今年依舊是按照去年的稅率從百姓手中收的糧食,此番百姓過冬,家中糧物多有缺損,便從關內糧倉中取兩成米糧,返還給關中百姓。"

林傲雪這接連兩道軍令一出,頓時叫那幾個迫于無奈歸順,但心中依舊有反叛之心的人徹底啞了聲音,不敢再言語。

裴青眼裏的笑意也越加深了,林傲雪這兩道軍令,一可穩固軍心,二可收買邢北關的人心。

百姓才是最現實的,容易從衆跟風,人雲亦雲,他們拿了林傲雪返還的糧食,就必然會向着林傲雪說好話,先前那些暗地裏針對林傲雪的謠言都将不攻自破。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句話雖然說的是君王之道,但對于領兵之将而言也同樣适用,北辰隆先前順利擁兵自立,領着北境整個脫離北辰國,不也同樣借用了民心民意?

林傲雪這舉措無疑是極為正确的,莫說裴青挑不出毛病,就算玄鶴親臨,身在此地,也不能從林傲雪的決策中挑出錯處來。

軍令一下,立即就有人負責去督辦,聚在營帳中的衆位兵将紛紛散了,最後隻留了裴青一人。

林傲雪從主位上站起來,走到裴青面前,再次一拜,道:

"今日之事,真要多謝裴大哥。"

她既已向裴青表明身份,他們之間的關系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冷淡,況且裴青今日所為,給林傲雪心中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林傲雪認為裴青此人值得傾心結交,即便她已經上位,坐上了邢北關大将軍的位置,她也沒有顯出半分倨傲,反是以小自居。

林傲雪的謙遜無疑讓裴青越加對她青眼有加,裴青感覺自己似乎能從林傲雪身上看到兩分寧大将軍的影子,他将林傲雪扶起,面上神情并不輕松:

"一切都還未成定局,你今日坐上這個位置,興許明日就有人想将你趕下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林傲雪今日上位看似順利,但她到底資歷不夠,軍中心有傲氣的大有人在,就算他們短時間內屈服,若林傲雪沒有足夠的魄力讓他們歸心,最終還是鎮不住軍隊裏那麽多形形色|色的兵将,禍根不顯,并非沒有,林傲雪的路還很長。

對于這一點,林傲雪心知肚明,也感念于裴青的好心好意,謙遜地應了下來。

"是,多謝裴大哥提醒。"

"還有,你的傷怎麽樣了?方才與人動武,可有牽扯傷勢?"

裴青想起方才林傲雪當衆擊殺一人的場面,心裏還有些後怕,據他昨日所見,林傲雪的傷勢極重,貿然動武,恐怕會叫傷勢惡化。

林傲雪聞言,龇着牙嘆了一口氣:

"是扯動了傷口,我今日若得空,得再去一趟醫館。"

昨日她已經料到今天可能會與人動手,所以特意讓雲煙替自己多包了幾層,她剛才動作幅度不大,唯最後一招用了些力,雖然有所影響,應該也不嚴重,血沒有流出來,被繃帶和紗布攔住了,沒讓人看出端倪,有驚無險。

林傲雪語氣還算輕松,裴青松了一口氣,又與林傲雪叮囑了兩句,便轉身離去,如今邢北關算是重新歸為北辰管轄,林傲雪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第一要務,便是要将北境情形整理成文書,呈遞入京。

不管京中眼下是誰當政,林傲雪這文書都必須整理出來,她坐在案前,取來一個空白文書于眼前攤開,才剛接手軍中事務,甚至沒有與人做交接,林傲雪很多東西都不甚明白,她一點也不敢懈怠,眉頭皺起,思量着待空閑一些,去尋雲煙,向她讨教一番。

林傲雪這樣想着,她提起桌上的毛筆,蘸了點墨,思索着要如何下筆。

忽而軍帳的門簾被人掀開,林傲雪聽見自門口傳來的輕微腳步聲,心頭一動,旋即放下紙筆,擡頭朝來人看去。

來人正是玄鶴。

玄鶴眼中帶笑,意味深長地站在營帳門口,看着正提筆忙活的林傲雪,忽而擡手贊嘆地拍起來:

"林将軍好手段呀!"

他意指裴青,林傲雪竟能在暗中拉攏裴青,還讓裴青如此死心塌地地為她效力,讓玄鶴感到驚訝的同時,也終于對林傲雪又看高了幾分。玄鶴在軍中掌控了一部分勢力,自然也曾私下接觸過裴青。

然則裴青此人比較油滑,難以把握,他遣人試探了幾次,見裴青好似胸無大志,全靠一張嘴,會審時度勢,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裴青在軍中人緣意外的不錯,玄鶴一方面沒有抓拿住裴青的把柄,一方面也覺得此人沒有攻擊性,能力一般,不足為懼。

豈料今天一看,裴青倒是給了他一個天大的意外,他那一張嘴能将死的說成活的,大道理連篇講出來,加上他身後十萬兵馬聚集起來的氣勢,還真的壓住了混亂的局勢,将林傲雪順利推了上去。

今日事态顯然已經超脫了玄鶴的控制,林傲雪的機敏和裴青的慷慨陳詞将玄鶴原本的計劃打破。

那壓在林傲雪身上的枷鎖已形若無物,林傲雪在關中以仁治軍,那麽要不了多久,關內的百姓就會忘記他們一開始加附在林傲雪身上的惡名,她很快就會獲得民心,并于邢北關站穩腳跟。

玄鶴不得不對此感到佩服,更重要的是,整個過程中,他都找不到任何違和與錯處。

裴青和林傲雪站在大義的角度讨伐北辰隆,将原本頹敗的局勢硬生生扭轉過來,實在叫人匪夷所思,也讓玄鶴感到一絲壓迫,他第一次真正正視林傲雪,或者說,是聚集在林傲雪身上的力量,将他這個師弟看作一個成熟的對手。

林傲雪瞳眸深處有暗芒一閃而過,但面上卻露出驚喜的笑容:

"師兄這話從何說起,小弟能有今日,全賴師兄幫襯,若無師兄提點,斷無我林傲雪今日呀。"

見玄鶴唇角微松,林傲雪站起身來,從案幾後面繞行到玄鶴面前,又道:

"小弟已等候師兄多時了!"

見林傲雪眼露驚喜之色地從座位上起身,快步轉過桌案朝自己行來,玄鶴眼中笑意加深,看樣子,光靠先前埋下的種子還不能完全牽制林傲雪,需要再下一些猛藥。

林傲雪的喜悅看起來極為真實,讓他感受不到虛假,他雖然在心中思量着林傲雪這笑容中是否參雜了別的情緒,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

"哦?師弟等為兄前來,可是有事要與為兄講說?"

林傲雪聞言,立即點頭,顯得頗為順從,半點都沒有剛剛登上高位的飄飄然,叫玄鶴心中的警惕消解了一些。

"師兄,你既然是北辰隆的軍師,那想必對軍中事務頗為了解,我初來乍到,原本就沒什麽處理事情的經驗,還請師兄莫要吝惜才情,助小弟一臂之力。"

玄鶴聞言,頓時哈哈大笑,他用力拍了拍林傲雪的肩膀,言道:

"原來如此,師弟竟是為此事!沒有問題,包在為兄身上。"

那兩巴掌扯痛了林傲雪腰上的傷,她不知道玄鶴是否是故意給她下馬威,即便臉色白了兩分,她也沒露出痛苦的神情,繼續虛心向玄鶴讨教。

玄鶴便将北辰隆往日在軍中處理的一些要務一一教給林傲雪,林傲雪踏實肯學,縱然教她的人是玄鶴,她也沒表現出任何異樣來。

林傲雪的悟性很高,許多事情她雖然沒有接觸過,但她一點就通。她在玄鶴的指點之下很快将歸降重投北辰的文書寫好,派人快馬加鞭送回京城,這才恭恭敬敬地将玄鶴送走。

玄鶴離開,林傲雪不動聲色地回到帳中,兩眼內藏了一抹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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