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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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三人見朱厭醒來, 倒吸一口涼氣, 未得及時觑見顧浮遊異狀。青喆叫道:"發什麽愣, 還不快替換陣眼!"

顧浮遊将頭埋得極低, 肩也松垂着,此時站直了身子,仰起頭來。

鍾靡初皺皺眉,敏感的察覺到異常,輕輕叫, "阿蠻?"

顧浮遊側過身, 斜着眸子觑她, 說道:"鍾靡初。"顧浮遊将飲恨一轉, 倒握劍柄, 将劍背在身後,"何必費這麽大力,封印朱厭, 爲的什麽。"

鍾靡初心裏一驚, 面上不變, 柔和的說,"爲了安甯。"

青喆和封歲防着朱厭,可那朱厭盯着他們, 不發一聲,太過平和,但這樣的沉寂,反叫他們心中不安。朱厭那一雙漩渦般的火眼, 詭秘難測,火熱熱的顔色,給人陰冷邪惡的感觸。

顧浮遊反問:"安甯?"

顧浮遊眼神憎厭,"仙宗那些人值得什麽安甯,他們要殺我,我卻得救他們,這是個什麽道理。"

鍾靡初眼角餘光瞥到青喆的手勢,不動聲色的向顧浮遊靠近,"不是爲了他們的安甯,是爲了我們,爲了宜兒,爲了齋先生,封歲,老七......"

顧浮遊道:"李明淨一幹人等也會從中受益,還有杜判......"提起杜判,她便面目猙獰,咬牙切齒,恨不得撕碎了他。

鍾靡初離她不過三步之遙,"天理昭昭,善惡有報,那些人終究會得到懲罰,不過是時候未到。"

顧浮遊嗤笑一聲,極輕蔑的,"哪裏來的天理,若有天理,左家早七百年前就該沒了,如今滅了左家的也不是天理,是我顧浮遊。"

她想到什麽,望着朱厭,一雙眼睛似乎也蓄了一團火,她笑道:"這個世道不公平,好事不會落在所有人身上,但是災難面前,人人平等,不如把它放出去,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

話未說完,鍾靡初一把搶過來抱住她,手托着她的臉,扶正了對着自己,"阿蠻,看着我。"

目光對視,顧浮遊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青喆趁機從她身後來奪飲恨,便在此時,一直安靜的朱厭突然吼叫出聲,聲音近乎凝出實質,如透明的波紋,一圈圈襲來,似重錘擊打在全身,吼叫引起狂風。

青喆動作因此一滞,顧浮遊得以察覺,飲恨一轉,就要對青喆動手。鍾靡初眼明手快,扼住顧浮遊手腕。

顧浮遊怒從心頭起,血往腦袋上沖,手一松,劍下落,另一手迅速接過,反手一劍,向鍾靡初攻去。

鍾靡初往後一躍,躲了開去,但對着顧浮遊,疏于防備,慢上一步,臉頰叫劍鋒擦了一下,下颏一片龍鱗浮了出來。她微擡下巴,手指觸在龍鱗上,看向顧浮遊。

方才那一劍出的太快,顧浮遊自己尚未反應過來做了什麽,待得意識到時,望着鍾靡初,怔住了,嗫嚅着,"我,不知道......"她自己也不能明白爲了什麽,她竟對着鍾靡初出手了,一時間惶惑、驚懼、暴躁齊來。

青喆尋着這空隙,一把躍過來擒住她,在失神的顧浮遊立即掙紮起來,神色狠厲,宛如野獸,要将青喆撕扯了才罷休。

青喆下手毫不留情,扭着顧浮遊雙臂,靈力倒灌入顧浮遊體内,顧浮遊雙臂奇痛難當,痛哼出聲。青喆奪過她手中的飲恨,說道:"你就這點本事,一會兒功夫便遭朱厭迷了心竅。"

鍾靡初情不自禁輕呼,"前輩。"

青喆自然知道她是叫自己下手輕些,但他手上一刻未松,"朱厭乃戰場怨氣殺氣凝結,倘若世間分陰陽,分正邪,它便是陰之極致,邪之極致,人若心中有陰暗,極易受他影響,哪怕隻有一點,心志不堅,也能叫他勾出來。"這也是朱厭不好對付的原因之一。

顧浮遊說話,前後相悖,顯然是受朱厭影響了。

忽然間,朱厭吼聲倏變,鍾靡初已有預感,閃身攔在顧浮遊和青喆身前,召出庚辰,庚辰化作萬道劍光,攔成三道劍牆。

朱厭右臂從崖邊上一路刮擦而至,隻是一揮拳的動作,引得風狂石舞,地動山搖,劍牆锵、锵、锵、連碎三聲,餘勢未歇,右手尖端爪如利劍,一抓而過,迅疾的肉眼難捕捉。

鍾靡初悶哼一聲,血珠飛濺到空中,這一爪之疾,風馳電掣,不給人反應的機會,之兇悍,破了分神颠峰外修的防禦不止,還抓破了龍鱗。

被束縛至此,還有如此能力。朱厭神通,可見一斑。

庚辰将自己從山壁中抽出,飛回鍾靡初身側。鍾靡初捂着左臂,鮮血從指縫間流出。

朱厭大半身軀依舊困在岩漿之中,隻他頭部,右肩至右臂能活動,龍骨原先當是封住了它頭顱以外的地方,然而有兩根龍骨斷裂了,想必朱厭右臂由此掙脫。

它能控制身軀一個部位,幻化大小,方才那一擊,鍾靡初匆忙得見,朱厭手臂倏地變幻,臂細拳粗,鐵錘一般。

朱厭張嘴,露出獠牙。獸臉做不出過多表情,但鍾靡初莫名覺得它是在譏嘲。

青喆喝顧浮遊:"還不快清醒過來。"

青喆瞥到顧浮遊朝朱厭望了一眼。朱厭張嘴,又是長吼,震得人胸中發悶。

青喆立即臉色鐵青,心中震駭,手中動作一點不慢。他封住顧浮遊靈力,迅速繞到顧浮遊身前,做這些事時,已對鍾靡初道:"龍王,這丫頭不是被朱厭惑了心神,她是與朱厭有了共鳴。你守着朱厭,别讓它攻過來。"

青喆在心底暗道:"遭的很,怎會到這個地步。"

鍾靡初來不及多問,朱厭下一擊已然到來。

青喆雙指點在顧浮遊天宮,靈力入天宮,稍有不慎,毀其大腦,一生癡傻。這是何等要緊的地方,但青喆硬是不留一點心腸,在他眼中,自是封印朱厭更爲重要,容不得一點差錯。

外部靈力介入,顧浮遊神思被沖蕩,她心中正掙紮不已,一片混沌,不曾防備。青喆靈力進入,顧浮遊猶如在密閉溫熱的地方呆久了,頭昏腦脹,拉開門時,涼風襲人,醒人心脾。

顧浮遊恍恍惚惚,回了一點神來。

青喆見狀,對封歲道:"那誰,帶她出去!"一刻都不敢耽擱。

若是被朱厭惑了心神,他倒是可以将人打醒,若是共鳴,他怕顧浮遊留的太久,被朱厭感染成第二個'朱厭'。現在陣法已然修複完成,隻差得換陣眼和封陣,幸而是她不在此處也不要緊了。

封歲走過來,扶住軟倒的顧浮遊,遲疑的看着青喆。青喆道:"愣着做什麽!"

封歲望了鍾靡初一眼,那樣厲害的人,對着朱厭一條臂膀,也打的分/身乏術,封歲不再耽擱,架起顧浮遊,帶她往黑山外走。

朱厭吼聲加劇,這吼嘯聲中夾雜了一聲龍吟。顧浮遊擡起頭來,模糊的視線中,白龍纏住朱厭右臂,狠狠咬在朱厭肩上,獠牙有森巴的光,兇猛的似乎要将朱厭右臂撕下來。

朱厭提起右臂就往深淵邊上砸去,黑山震動不止。青喆飛到朱厭頭頂上,要替換陣眼,淵下岩漿動蕩,一股岩漿上湧,化作朱厭的身形,雙手往青喆抓去,尚未近身,已感熱氣。青喆落下雷霆,那岩漿被擊碎又重聚。

這裏遏制靈力流動,不止壓制朱厭,也壓制了他們。

顧浮遊掙紮着要往裏去,叫道:"鍾靡初!"

青喆聽到聲音,回頭怒喝:"還不快帶她出去!"

封歲咬咬牙,硬拖着顧浮遊往外走。顧浮遊望着那一幕,腦海裏卻閃過另一幅畫面──

"帝乙!"

白龍龐大的身軀将朱厭纏繞,沖着出口怒吼:"還不快帶她出去!"

"青喆,将她帶出去!"

青喆反剪了她的手,"青帝,外面的陣法需你布置,你身爲族長,偌大的青鸾族需你操持,任何人都能留在這裏,你不行。"

青筠最終是半妥協,半遭人強行拖拽,一路遠離,白龍與朱厭,消失在視線盡頭。

顧浮遊心裏沒來由的恐慌,"不,不,我不出去,鍾靡初......"

然而她靈力被封,天宮遭青喆強行入/侵,此刻虛弱的很,掙不開封歲的桎梏。

白龍和朱厭便也如那畫面之中,一點點消失在視線裏。

顧浮遊離開不久,白龍獠牙深紮進朱厭血肉之中,朱厭痛嗥一聲,手臂撞擊山壁,落實紛紛,砸在白龍身上,又往岩漿之中伸去。

白龍從它身上松了下來,恢複人身,滾落在地,還沒爬起身,已嘔出一口血來。

朱厭肩上鮮血淋漓,也分不清是朱厭的還是白龍的。

鍾靡初擦了擦嘴角,呼吸在顫,然而拿過庚辰時,已經穩穩當當站起來,站得筆挺。

鍾靡初看了一眼青喆,鍾靡初問道:"前輩,何爲共鳴?"

青喆還在與岩漿所化的朱厭纏鬥,心道哪裏是說閑話的時候。可是匆忙一眼間瞥到鍾靡初神色,還是不由自主給她解釋,"朱厭好戰,也喜歡戰争,愛這世間混沌。這世上有一些人,龍族,青鸾族,嗜殺,挑動戰争,制造混亂,不論是自主的,還是被迫的,厮殺過久,容易泯滅本性,青鸾族稱其爲入魔,不再是人,不是龍族,不是青鸾族了。戰場下來的血腥氣,尋常人嗅不到,朱厭卻是對它敏感的很。都是向暗而生的東西,自然互相吸引,便是人間所道的臭味相投罷。"

聽着青喆說時,鍾靡初眉間溢出擔憂之色,然而一個轉念,鍾靡初冷冷的望住朱厭時,已是神色堅定。

鍾靡初繞過朱厭進攻,飛身到青喆身旁,說道:"前輩,替換陣眼,封陣,一并讓我來,你替我制造時機,尋着空隙,離開此處。"

青喆不贊同,"替換陣眼,封陣,我若出去了,你還要提防朱厭襲擊,你非是心有七竅,如何一心三用。"

鍾靡初已從青喆手中取過飲恨,說道:"它會幫我。"

飲恨是顧浮遊的靈劍,初生靈智,認了主,排斥外人。青喆比顧浮遊修爲高,所以拿得動它,卻也是強硬壓制的效果,遑論用它了。鍾靡初拿在手中,卻十分輕巧,飲恨輕顫,似乎被她拿在手裏,受用得很。

青喆不由得詫異,倒也沒聽說過友人之間要好到能使用對方靈劍的。

青喆仍不放心時。鍾靡初道:"遲則生變。"

青喆思忖一遭,方才應了,心想若是不成,再思它法。

鍾靡初卻是另有考量,誠然,她與青喆合力尋找機會,替換陣眼,再由她來封陣,穩妥一些,卻不知要耗到何時。但她擔心,擔心拖的越久,朱厭對顧浮遊的影響越大。她要速戰速決。

青喆凝聚靈力,靈劍布滿靈光,猶如雷霆,整個山洞内,滋滋作響,雷光如蛛網,漫向四面八方,他要蓄力,全力一擊,以給鍾靡初機會。

瞅準了朱厭的動作,青喆冷叱一聲,雷光大漲,霹靂聲響,岩漿化身的朱厭被擊穿了數個大洞,難保身形,朱厭被雷電擊中,似乎被麻痹住了。

鍾靡初知道這不能制住他太久,接着青喆的一擊,倒轉飲恨,飲恨相應她擅長的術法,爲其增幅,冰霜自劍下蔓延開來,凍住了朱厭,凍住了山岩,就連那岩漿也被厚厚的寒冰覆蓋。

鍾靡初飛身至朱厭頭頂,撫摸飲恨劍身,阖了一下眸子,斂住不舍,将它遞了出去,替換陣眼,成功之時,陣法瞬間一新,便似銅像鍍金,陣法間的聯系更爲密切。

替換了陣眼,修補過後的連環陣,反倒是比剛設立時的連環陣更爲巍然強勢,青喆心裏爲顧浮遊的能力驚歎了一把。

封陣便如關門落鎖,許許多多的陣法封陣法子如出一轍,鍾靡初不熟陣法,也懂得封陣。

鍾靡初手中掐訣,便待封陣。青喆看了一眼朱厭,尚在冰凍之中,時間綽綽有餘,化一道青氣,往山洞外飛去。

連環陣漸漸封閉,卻傳來一道不和諧之聲。

咔嚓聲響,腳下寒冰裂開一道裂縫。

鍾靡初情知朱厭掙脫了冰封,奈何連環陣未能封鎖完畢,不能閃身躲避,隻能急召庚辰,一手封陣,一手禦劍,以攻爲守。

劍勢磅礴,如流星墜地。

朱厭料到若叫鍾靡初得逞,它又要在此處封印上千千萬萬年,是以孤注一擲,絲毫不避。

若尋常靈獸,受這一劍,不說性命立時便無,就說那手掌怕是片肉無存。

劍氣貫穿朱厭肉掌,帶起一層血霧,留下的創口,隻是杯口粗細的傷口。

朱厭肉掌一往無前,勢不可擋。

離鍾靡初不過數步之遙,轉瞬便至。連環陣已然要封閉完整,頃刻之間。

便是這生死存亡之間,大事成敗之際。飲恨展開防禦陣法,護住鍾靡初,朱厭利爪直襲鍾靡初,轟然一聲,一道身影被打的撞向山壁,整面山牆向裏凹陷。

朱厭擡頭,飲恨懸在頭頂,光華雖弱,卻有綿綿不絕,永不熄滅之勢。連環陣在最後一刻,封鎖完畢,又是萬萬年的不見天日。朱厭凄厲長嘯,訴不盡的怨恨,憤怒,絕望。

鍾靡初從凹陷處掉落,跌跪在地,捂着腹部,血色在她衣服上洇開。她皺住眉,悶哼聲從鼻間溢出,倘若不是最後一刻,飲恨的陣法拖延了些兒時候,便不止是受這點兒傷了。

朱厭頭一側,在朝鍾靡初這裏看,似乎空氣都開始躁動,寒冰已爲熱流消解。朱厭再次出手,竟是比前一次的更爲瘋狂,它要拿這阻了它生路的白龍洩憤。

封歲帶着顧浮遊出了黑山後,顧浮遊情緒激蕩,昏暈了過去。

封歲向青蔓訴清前因後果。青蔓一壁爲顧浮遊療傷,一壁嫌棄道:"沒用。"

好半晌不見顧浮遊醒來,黑山内又動的厲害,青蔓望山望半晌,回頭來見顧浮遊沒有動靜,氣的拿法杖敲顧浮遊的腦袋,"還不醒!"

顧浮遊并未受過什麽外傷,先受朱厭影響,後遭青喆強入天宮,傷不在身,在神,青蔓所能爲,不過是理順其靈力,喂些明心靜神的丹藥,接下來的看顧浮遊自身意志。

說這意志,受此大難,肉身被毀,孤魂一縷,借屍重生,在仇恨之中掙紮,歷經戰場的腥風血雨,堅持到現在還沒有迷失了自己,也實在是不容易了。

黑山又是一震,封歲叫道:"是青喆前輩。"

青蔓回頭看去,一道青氣飛了出來,在他二人前化出身形,便是青喆。青喆來不及與她說話,就朝山中看去,原來那道裂口,正在漸漸合閉。

直到再看不出,青喆如釋重負。

成了。

顧浮遊猛地坐起,叫道:"鍾靡初!"

她耳邊滿是冷汗,驚恐不定,顯是從噩夢之中脫身,卻還分不清此刻是夢是現實。

她朝青蔓三人一看,後知後覺,匆忙站起身來,太急,踉跄一步。

青蔓道:"正好,裏邊封陣了,你召喚她出來罷。"即便是這等時候,青蔓聲音依舊不疾不徐,透着一股子散漫。

"啊,是。"顧浮遊人還有些恍惚,"召喚她。"

陣法深熟于心,即便心不在焉,她也能完後的結出這道召喚陣,可陣出半日,并無反應,沒有人出來,望望天空,也并沒有白龍的影子。

顧浮遊的心咯噔一下,似猛地墜進寒潭,那些還在飄散的思緒,一下子回攏來。她看着靈光漸漸黯淡的召喚陣,低聲喃喃:"鍾靡初......"

青蔓和青喆似也沒有料到這一下,封歲道:"師尊,是不是哪裏出了岔子,再重試一次。"

顧浮遊點頭,對,應當是哪裏出了錯,要不然怎麽會沒有人,前兩次都是一召即出的。

肯定是哪裏出了錯。

她把那些曾不在意的細節,注重在注重,生怕漏了一點兒,便與想要的結果擦肩而過,這次連名字也叫了出來,"南燭君。"許久不曾這樣喚過她。

這時候的一分一秒,都顯得漫長無比。

待得時間過去了,心裏又想可能時間未到,再等等,并不願接受人沒有出來的結果。

實在不行,換個名字,叫,"鍾靡初。"

繼續試,繼續等。

沒有人出來。

恐慌漸漸堆積,她将名字論個兒叫個遍,"鍾師姐,鍾靡初,南燭君,陛下,晏清......"

直至靈光散了,無人應她。

青蔓和青喆心裏能猜想到,沒有應召喚陣,無非兩種結果,一種召喚的靈獸已亡,或是壓根不能召喚出來。無論那種,說出來,必然叫跟前的人崩潰,若是不說,這人也遲早崩潰。無解。

怎是這般結果。

兩位大能,幫不上些些兒的忙,看着顧浮遊飲泣,似乎看到多年前的青筠,愧疚,怅惘,輕輕歎上一聲,無人聽見。

顧浮遊劃破手掌,加了自己的血,第三次開召喚陣,加了血增加不了多少作用,不過是她心裏想,血中蘊含靈力,多一點靈力,說不定就成了呢。

她喚,"鍾靡初。"

她低垂着頭,将擡未擡,不敢看結果,又想知道結果,時限過去,未見人影。

不得不面對鍾靡初出不來的現實,先是一片茫然,她并未想過會與鍾靡初永隔,心裏覺得就算永隔,也該是自己先走了,其後是不知所措的惶然,進而絕望,想一想,也像是把心搗爛了。

她受不了,祈求的,哭訴的,委屈的大喊,"鍾靡初!!!"

聲音遠遠傳去,似乎在天空回蕩。

不知是流淚了,還是下雨了,冰冷的液體從臉頰滑落。

又是一滴,這一次,顧浮遊确認是下雨了,即便熱淚積蓄眼眶。是下雨了。

她嗅到一股血腥味,雨水滴到手上,擡頭一看,竟懷疑自己眼睛出了問題,何曾有過紅色的雨。

她擡頭看去,雨淅淅瀝瀝的下下來,一場紅雨,刺鼻的血腥味。

連雲霧都染成了紅色。

顧浮遊眸子猛地睜大,要爬起身,竟沒能起來,在地上撐了一把,蹒跚着沖了出去,一把接住墜下來的人。

顧浮遊有些忘了鍾靡初來時穿的什麽衣裳,但知道不是紅色。

顧浮遊小心翼翼擦了擦她的臉,想要說什麽,喉嚨哽住了,眼睛酸熱,再忍不住,淚水直落下來。

不是青筠在哭,是她在哭,不是爲了帝乙,是爲了鍾靡初。

她終于能開口,将臉貼偎在她額頭,啞聲說:"不要怕,你出來了。"

她心裏知道,這話并不是在安慰鍾靡初,是在安慰自己,爲自己這不斷顫抖的身軀。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太陽菌,莫得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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