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一天

16 0 0
                                    

現在天空正充滿著暈光,那種早晨的柔和光芒,搭上那種天堂般的藍---我許久不見的大面積的天空,像是那種會在片尾繡上「從此以後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的電影一般的景象,彷彿不會有任何人死去似的。和那片深淵---那棟與此景無緣的監禁所正好呈正反比,但那對我來說才是正常的時空:死亡、哀嚎、尖叫、空洞......。這片天空永遠騙不了任何一個活在死亡中的特異種,並且我很樂意把那群把這個殘忍世代當成極樂世界的人群推往深淵,畢竟這個謊言已經讓我們吃夠多苦了。

艾德把車停好後燃和帝卡爾也醒來了,我們四個決定拋棄那輛車,毀屍滅跡,儘管帝卡爾依依不捨。

「我不想潑你們冷水,但我快餓死了,聽的到嗎?這傢伙在抗議的聲音。」帝卡爾指著自己的胃,那東西發出的聲音的確大的嚇人,「附議。」艾德說,我們這時突然想到自己身上沒半個人帶食物,卻帶了許多我找到的武器,這實在挺可笑的。「不然把這拿去換錢,我敢說這台車一定價值不凡。」燃指了指我們正要推下山崖的機械,帝卡爾依然用一副不捨的神情盯著它。「怎麼做?」我道:「它可是活生生的證據,被發現是那台車就好笑了」,「還不簡單,我們只要拆了它就搞定了。」,「我們是逃犯,不是做車的。」帝卡爾不情願的說,燃只是笑了笑,說:「交給我。」

奇蹟般的,這台車在這些句話落地後的幾分鐘變成了坦蕩蕩展開在我們面前的零件。

「我想我更清楚你爸把你趕出家的原因了,你拆了他的幾台車?」帝卡爾嘲諷般說道,燃抽動了一下眉毛,像被抓到似的,「走吧,把這些拿去換了。」他說,並且省略了回答。

-----------------------------------------------------------
我們手上拿著剛換來的錢,一邊數著,這些是從我們走了好一陣子才找到的落莫小店換的,似乎是一間年代久遠的修車廠,他看到我們手中的東西時似乎很驚喜,塞給我們一疊紙幣和一小袋錢幣後就把我們趕了出來,像是怕我們反悔似的。

「我不懂,為什麼一台車門被撬開過的車這麼值錢,買完東西後還有整整三十張紙鈔。」艾德一臉喜悅的揮舞著戰利品,絲毫不怕被身旁那些覬覦金錢的人一把搶去。「這大概夠活一個月了。」燃自豪的說,一隻手提著食物------在被趕出去後到附近買的,大概離這裡有兩條巷子左右,「所以能給我吃的了嗎?我很餓。」我不耐煩道,燃遞給我一個麵包,我看到後赫然想起真正的麵包的模樣---和我昔日消化的那團號稱麵包其實是「用一沱不知名物做成」的食品有好一段落差,我打開袋子,咬了一大口,在味道傳回我的腦後以最驚訝的語氣說:「這天殺的好吃的物體是什麼鬼?」,「吃完在發表評論,拜託。」帝卡爾厭惡回:「別讓我看見妳咀嚼到一半的東西。」,我嘟囔了一聲後繼續享受我手上的美食,一邊看身旁的路人,有一點使我困惑---我居然完全不害怕,在這個一不小心就會犯下讓自己重回地獄的地方,唯一能解釋的原因只有我已經徹底的認命了,這還真是蠻可悲的,對吧?我不知道,我一直不暸解自己在想什麼,但或許這樣問其他人會更好:誰暸解自己?答案呼之欲出:沒半個。

「為什麼我一直覺得我看過超商的那個老店員?」艾德說:「明明這是不可能的。」我也這麼想,那個男的好像曾經出現在我的視野中一般,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把他忘了,畢竟我遺失了八年的記憶,「說不定是因為他有一張大眾臉。」帝卡爾不懷好意的說,很明顯,這是謊言,因為他的長相根本稱的上稀有---金褐色的頭髮和銀色眼睛,就算是老人還是有著深綴的五官,我猜想他年輕時一定有許多花痴圍繞在旁,說不定現在也是。這就是現實,在出生時我們的長相就被打分數了。

-----------------------------------------------------------
時間來到晚上,我們回到了那處偏僻的小角落---車子停下的地方,這裡人煙稀少,對於逃犯來說會是個好棲息地。我坐在土礫上方,抬頭仰望著月亮,它就懸在那孤傲的發光,想讓旁邊的夜空忌妒似的,這個場景和我們逃出的那個夜晚有幾分相似,只是多了那麼一丁點的安全感。

「很像吧?」燃走到我旁邊蹲下,也仰望著天,說:「和昨天的夜空根本就一模一樣。」,我輕輕笑了一聲,答:「才不像呢。」,「妳也在看月嗎?」他又扔出一個疑問句,而我再度否決:「夜空,」我說:「夜空迷人多了。」,「但它只是烏漆抹黑的藍色。」他道,像是把我當瘋子看待一般,我為他的智商感到同情---那只看的到表象的眼和不思考的腦,「我最討厭的東西---月和日落,」我說:「它們都如此的做作。」我轉頭看看他的反應---只是繼續盯著那遙遠的月球,紅褐色的瞳孔像湖畔般反映出更鮮明的倒影,「會嗎?我倒是挺愛的。」他說,「是啊,大部分的人都是如此。」我在心裡想著,答道:「日落代表一切都完美的結束了,但它一直都在對著我說謊,」我解釋:「不只是被送入監禁所,之前還因為被石磚砸到腦袋而弄丟了整整八年的童年,在之後的三個月裡勉強還可以,但卻因為別人的無知而淪落到這種地步。」我面帶可悲的微笑,說道:「日落依然每天都在發生,不管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有某個人過的痛不欲生,它還是對所有人說著『今天美好的結束了』,它是大騙子,就像那些實驗員一樣可惡。」我花了幾秒講完了我對日落的怨恨,燃只是一臉驚訝的瞪著我,我看的出他在想什麼:「這傢伙還真難得講這麼多話。」在他消化完我說的那些字句後,他終於張開嘴回話:「月亮呢?很多人都愛它。」又是一個再度顯出他的愚蠢的問題,我一邊想著一邊抓了抓昨天被我自己用刀割開的傷口,那裡實在癢的令人難受:「如果不是黑夜和太陽,它還會如此耀眼嗎?」我問道,他注視著月,過了幾秒後答道:「不會。」我滿意的笑了笑:「它的本質只是顆會漂浮的石塊罷了 ,」停隔了一陣子,直到我確定這是個在真實不過的肯定句:「我們這些特異種該跟夜空有多像?」他莫不作聲,畢竟肯定句不需要答覆,我靜靜的坐著,享受片刻寧靜---自由和夜色圍繞在旁的那種深深的寂靜。

但出乎我所料,這種感覺似乎挺空虛的,我慢慢的站起身來,不讓自己因為失衡而跌倒。「如果有人問,跟他說我去買東西。」我告訴燃,並指了指在後方空地的艾德文娜和帝卡爾,他們正在討論下一步如何行動,「最晚明早回來。」我說完後拍了拍身上的土,讓黑色的衣服---那種迷人的顏色,別顯得太過於骯髒。「嘿,妳還沒說太陽像誰?」燃說,我頓了一下,停止正要踏出第二步的腳,看了他一眼後,回了神秘的微笑,繼續向前。

-----------------------------------------------------------
呼吸。

我在街道中呼吸著,氣管中流動的氣體使我感到寒冷,大概是因為空氣充滿著能冰凍萬物般的濕氣,這卻和這和諧的夜晚意外的打成一片---冷冽。這裡的景象和氣氛和我的故鄉有所差距,充滿科技感,和隨時都有搶劫案發生在左鄰右舍的村落比起,這條街就活像能抵抗任何戰爭的秘密基地。當然,這是誇飾,畢竟我只要用一跟手指頭和一點點能量就可以將這裡從國度中剷除---雖然我操控的是暗能量,但我的能量強大到足夠消滅同屬暗能量之人,而且是全面性的,這當然也是我進入監禁所的方式之一,不只是因為去挑釁一個流氓而導致暗能量外洩,最後被迫與家人分離,甚至......

想到這,我用力眨了眨眼,盡我所能的把剛湧出的負面回億從眼眸前刷掉,或者說:盡我所能的做出一切徒勞無功的行為。這樣至少輕鬆的多,不是嗎?

我不知不覺走到了今天才光顧的那間店,這裡依舊沒半個人,我把視線移向店門口,那個老店員正從裡面走出,他似乎還認得我,走到我身旁時對我點了點頭,我以微笑示意,接著他停止走動,在我還沒搞清楚狀況時,這句話已經竄進耳中。

「恭喜逃脫順利,關德琳 薩爾卡。」

靠。

我唯一確定的事有兩件---一:那句話的確是他講的,二:我們露餡了,還有,假設他打算讓我們滾回地獄,我絕對會以被後那磨的光亮的小刀回敬。這種感覺真奇怪,血液彷彿靜止不動,心臟的跳動頻率卻快的令人擔憂。他媽的,冷靜,拜託。

「放心,關德琳,我兒子也是特異種,我懂你們的苦衷。」很好,我猜猜,他現在大概以為我會因為他的舐犢情深而感到安心,很遺憾,在他面前的這位恐怖份子太過現實了,「那又如何?」我說:「我只想聽你解釋一切,」他面無表情的讓我想打人,要不是我需要從他那得到這場鬧劇的前因後果,這把利刃現在已經不會逗留在我手中了:「快點,不然我可能會用高明的手段宰了你。」他邊嘆氣邊回答:「很抱歉,我們只能告訴妳下一步怎麼做,但妳遲早會知道前因後果。」哈哈,真有說服力,「我不知道你這混蛋從哪學來這些電影對白,但我不可能相信你。」我冰冷的說,但他似乎毫不在意,「我們站在你們那邊,況且,這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我們握有你們四人的把柄。」他的口氣堅定的令我意外,我現在得到了一個新資訊:就算宰了他也無法解決問題,我把刀放回腰包,道:「說吧,我很好奇一個老店員能對逃犯說出什麼鬼話。」他露出微笑,我的激將法明顯無用,「你們明天離開這,立刻,此地不怡久留。」他說,「如果我說不呢?」我也微笑著---那種笑裡藏刀的微笑,「決定權在妳啊,每條命都由妳操控。」他說,「什麼意思?」我問,他只是繼續說著:「你們會打三場仗,但別問是什麼意思,我只要你們打勝仗,否則一切都會消失。」我嚥了一口沫,這句話讓我緊張,彷彿我會引來天災人禍似的,「你還有什麼話要說?」我問,他塞給我一張空白紙條,「別扔了,有一天妳會看見其中的意義。」他說,我緊握著那片紙片,「你不會回答我你們是誰對吧?」我問,接著看見他點了點頭,「記住,不只你們,這世上還有許多沒被發現的特異種,找到他們。」「為何?」他神秘的笑了笑,說:「因為這樣才能革命啊。」

-----------------------------------------------------------
他講完後就離開了,留下滿地疑問,我開始後悔來這裡閒晃。實在是。

我小心翼翼的張開手掌,那張紙安安穩穩的躺在上頭,我把它迅速塞入腰包---現在我唯一能做的,還有,打勝仗。

希望。

You've reached the end of published parts.

⏰ Last updated: Jan 20, 2017 ⏰

Add this story to your Library to get notified about new parts!

革命世代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