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嫻被沈檸若這麼一盯，又打了個嗝，默默地避開了眼神。
她不想再被啤酒給淋了。
沈檸若露出了譏諷的笑，她松開了自己的手，朝著陶思嫻走去︰"之前在電梯口見到我的時候，說的那些話你忘記了嗎？"
陶思嫻沒作聲，沈檸若繼續道︰"我知道你沒忘，既然如此，那你應該也知道你現在的行徑在我眼里有多可笑，當初你怎麼對邱漾的你自己清楚，現在在這里問些奇奇怪怪的話，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陶思嫻。"
"郭明安已經跟我們道歉了，你呢？你什麼時候道歉？"
開鎖的師傅已經把鎖給換掉了，聞原注意到了時間，悄悄走到門口去結了賬，而後折回了廚房繼續收拾。
他把剛剛嫂子說的話都听清楚了，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猜到了這人是自己姐姐的前女友，但是具體發生了什麼，可能之後才能知道了。
"我......"陶思嫻哭笑起來，"我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為什麼要向你們道歉，我做錯什麼了嗎？"
她歇斯底里︰"是我求著邱漾照顧我的？是我讓她那麼喜歡我的嗎？不是哦，是她自己犯......"
沈檸若一巴掌扇了過去，陶思嫻要出口的"賤"字給打了回去。
邱漾倚靠在門口，見到沈檸若的行為之後，她也走了過去。
陶思嫻的腦袋已經偏向了一邊，她看著邱漾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嘴角勾了起來︰"你看，沈檸若，你當著她的面打了我，她肯定會心疼我。"
"是嗎？"沈檸若冷嘲熱諷，"你是不是以為你現在還沒睡醒呢？"
邱漾走到了沈檸若身邊，拉起沈檸若的手，她看著發紅的掌心，嘆了口氣︰"疼不疼？"
陶思嫻的臉猶如有火在燒，她突然間想起來了自己之前有次不小心傷到了自己的手，邱漾也是用這樣的神情看著她。
當時的那一雙鹿眼里盛滿了這樣的心疼。
可是她假裝看不見，她不把這份心意放在心上。
因為她不覺得兩個同性的人之間能有愛情，或者說她自己也根本就不想去相信愛情，她為了讓自己心安，告訴自己她和邱漾之間只是表面情侶，實際上她們不過是住在一起的室友。
只是邱漾這個室友對她很特別很好而已。
沈檸若的回答把她的思緒攥了回來︰"好疼啊，我知道她臉皮又厚又硬，但沒想到還是低估了。"
邱漾微微低頭，朝著沈檸若的掌心吹氣︰"吹吹就不痛了。"
陶思嫻淚眼模糊地看著這一幕，她現在已經看不清邱漾的臉了，但她的腦海里連著冒出來了邱漾對自己好的場景，讓她現在的腦子一片混亂，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一般。
邱漾由高至低地看著晃神的陶思嫻，她一臉的平靜︰"陶思嫻。"
"你要是認真道個歉，過去的這些，我不追究了。"
跟邱漾在一起的三年里，邱漾幾乎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講過話，但是分手以後，她見到邱漾的每一面，迎來的都是邱漾的冷漠，她之前有段時間也在想，難道邱漾對自己的喜歡其實是假的嗎？否則對自己的態度轉變為什麼那麼快。
她不敢承認其實她其實抱著一些微弱的希望，希望著邱漾還喜歡自己。
因為世界上真心喜歡她的人，只有邱漾啊。
陶思嫻一直不願意去想這一點，否則顯得她很沒人愛一樣，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家里重男輕女，哪怕她從小家境優渥，但她得到的比起哥哥一直都要少很多，少到她心思不純，少到她心生怨念。
邱漾的出現對她而言無疑是一種救贖。
可是能有今天一切都是因為自己作死得來的。
不冤。
陶思嫻曲起膝蓋，將下巴抵在上面，由著眼淚一直往下流，她搖著頭︰"我不會道歉的。"
她呢喃著︰"我不要和你兩清，我要你永遠記得我欠著你。"
沈檸若的眉頭一擰，想也沒想，把手放在了陶思嫻的頭發上，她沒有用力，只是輕輕一扯，就讓陶思嫻被迫看著自己。
沈檸若沒那麼好脾氣，她盯著陶思嫻的眼楮︰"你也配？"
"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陶思嫻。"
"你不覺得自己欠了邱漾，而是邱漾欠了你才對是吧？"
"你覺得你現在的不幸都是邱漾造成的，是嗎？"
陶思嫻緊緊地抿著唇沒吭聲，沈檸若撤開了自己的手，一臉的嫌棄︰"你和瞿言都是一類人，你們都覺得是別人欠著自己，從來沒想過是不是自己出了問題，我想你現在去找瞿言沒準還能跟她成為真正的好朋友，只是不知道她被你這麼一通出賣，還會不會好聲好氣的和你講話。"
邱漾拉著沈檸若的手︰"去洗個手吧。"
"髒。"
陶思嫻听著邱漾的這句話，一瞬間又崩潰了，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嚎啕大哭起來。
苗藝在廚房門口看著這一切，"嘖"了一聲，對著有些迷茫又有些明白的聞原說︰"這女的之前跟你姐在一起三年，但把你姐當保姆使喚，並且期間多次跟一些男的上床什麼的。"
"除此之外，在結婚前一周，才來告訴你姐這些真相，後面還糾纏了你姐一陣子。"
聞原的睫毛一抖︰"三年？"
"那麼久。"
"是，很久，還好沈總監出現了，否則你姐現在都不一定能完全走出來呢。"
"對了，值得一提的是，沈總監就是這女的老公的前女友，也是被坑了。"
苗藝覺得自己成了場外的解說，自己身邊站了個什麼都不知道剛入圈的小可愛，但這樣的故事她就算講千萬遍似乎也不會膩。
因為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人是垃圾，臭名遠揚挺好的。
浴室內，邱漾靜靜地給沈檸若洗著手，先是打濕，而後抹上洗手液。
沈檸若看著她的側臉，猶豫了兩秒，小心翼翼地問︰"小羊，我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
"沒有，你做得很好，我只是沒想到陶思嫻那麼固執和偏執。"
沈檸若若有所思，邱漾問︰"在想什麼？"
"我在想之前調查出來的事情。"
"什麼事情？"
"陶思嫻她呢，其實是陶老板的私生女，從小被領回家，她一直不可一世，不把別人看在眼里，道歉這樣的事情，沒準都沒干過呢。"沈檸若說著自己的猜想，"而她這樣的性格，多少跟家庭環境脫離不了干系。"
邱漾︰"嗯。"
"瞿言是這樣，她也是這樣，自卑且自大。"
邱漾給她洗完手就先一步出了浴室，沈檸若跟在後面。
陶思嫻在抽噎著，她整個人縮成了一團，看起來柔弱可憐無助。
但這只是表面印象而已。
"思考好了嗎？道歉的事情。"邱漾用紙巾擦著自己的手，低著睫看了她一眼。
陶思嫻說得斷斷續續的︰"不、不可能。"
邱漾的語調都沒有變化，平靜得像是沒有動靜的湖面︰"陶思嫻，你知道嗎？我本來都想好怎麼治你了，可是你現在看起來跟郭明安一樣，好狼狽啊。"
"我對你有一點的同情，但是也就只是一點，你要是真的不打算跟我們認真道個歉的話，我會繼續我之前的想法治你。"
"你爸爸還沒退休，我總能在你們家公司門口堵到他，告訴他他的女兒這幾年，到底做了什麼。"
"不......"陶思嫻捂著自己耳朵，"我不要听你說這些。"
"OK。"
"你不听。"
"我想你爸媽還是很樂意听的。"
邱漾說著笑了笑，"你可以繼續倔下去。"
陶思嫻抬起頭來，面露痛苦的表情︰"邱漾......"
"邱漾，我求求你，不要跟他們講。"
"就這？"邱漾的眼神冷漠，"還以為我跟以前一樣好騙？"
已經沒人在干活了，聞原和苗藝就站在廚房門口圍觀著一切。
陶思嫻的目光在他們幾人身上逡巡了一番，這才閉上眼楮，從嘴里擠出來了三個字︰"對不起。"
"我沒听清。"邱漾神情淡淡的。
沈檸若看著邱漾這樣的表情，有些訝異。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邱漾這樣。
陶思嫻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對不起，邱漾，對不起，是我之前欺騙了你利用了你，我有我現在，都是因為我咎由自取。"
"行。"
"這回听見了。"
"你可以滾了。"
邱漾說完轉過身，一個眼神都沒再給，沈檸若跟了上去。
但還沒走到門口，就听見陶思嫻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我可以先洗個澡再走嗎？"
"浴室我們要收拾，不方便。"邱漾的腳步頓了下，就繼續往前，"對了，你的東西我給你三分鐘收拾好，反正就一些服裝和化妝品，不需要多少時間吧？有遺漏的我會一律當作垃圾丟掉。"
陶思嫻立馬從沙發上起來，她的頭發亂得不行，渾身看起來也有些髒兮兮的。
邱漾不知道陶思嫻在這里住了多久，但她知道陶思嫻把這里當作了躲避的地方，肯定日子過得分不清什麼是白天什麼是黑夜。
陶思嫻把東西一齊丟進了行李箱，她人生中就沒有動作這麼快的時候，三分鐘之內她就收好了東西，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鏈。
"可以滾了。"邱漾拿起書桌上多余的相框。
陶思嫻看著她的背影，抹了下自己的臉︰"漾......邱漾，你還有什麼話對我講的嗎？"
沈檸若的眉頭一挑︰"她沒有話要說，我有。"
她本來想再罵陶思嫻兩句，但話到了嘴邊，卻拐了個彎，只是說︰"以後好好當人吧。"
"你要是覺得世界對你不公，你就自己往上爬，但要堂堂正正，要有良知。"
作者有話要說︰ 小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