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檸若怎麼也沒想到邱漾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短暫的驚訝了之後，她猛地點了點頭︰"好！"
"那你今晚就什麼也不穿！"
邱漾沖她招了下手︰"我跟你說個悄悄話。"
沈檸若彎下腰把耳朵湊到了邱漾的嘴邊，她的嘴唇抿著，心跳竟然悄悄加速了起來。
兩秒後，就听見一聲邱漾的低笑︰"我大姨媽來了。"
沈檸若︰"......"
沈檸若的呼吸都停了，她轉過頭看著邱漾，一臉的不可置信︰"什麼時候的事？"
"就早上。"邱漾的眼神很無辜，"這不是我能控制的。"
沈檸若抬起手來蒙住了她的眼楮，看著她一雙紅潤的唇瓣，沈檸若靠過去親了一下，這才嘆口氣︰"看來我又要躺著了。"
"你偷著樂吧。"邱漾揭穿了沈檸若的心思。
沈檸若松開自己的手，笑了起來︰"我樂什麼？"
"你自己知道。"邱漾的眉頭揚了揚。
沈檸若清了下嗓子，轉移了話題，指著電腦屏幕上邱漾拍的照片︰"好看，小羊，你拍真好。"
"嘖。"邱漾唇邊的笑意加深。
邱漾的大姨媽來了不是假的，晚飯過後她的痛經就開始嚴重了起來，沈檸若又是給她接熱水又是給她捂肚子的，非常體貼。
睡前沈檸若擁著邱漾，她側著邱漾躺著，臉埋在邱漾的脖頸間，她深深地吸了口，而後嗓音沉重了下來︰"小羊，明天我回我家，你痛經你就在家待著，不用和我一起。"
"你在家里待著我還要放心一點。"
室內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清，沈檸若說這話的時候氣息就噴灑在自己的脖子周圍，溫熱不止，還帶了一絲癢意。
邱漾靜默了幾秒鐘，給了回復︰"好。"
"那我明天在家等你。"
沈檸若將沈檸若抱緊了一點，她吸了吸鼻子，又說︰"我爸那邊，我沒什麼底，我怕他已經到了治療也沒用的地步。"
邱漾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聞言拍了一下，柔聲安慰道︰"不會的，會是最好的結果。"
"嗯。"沈檸若的嘴角扯了下，"希望如此。"
沈檸若在醒來吃過早飯之後就去了沈家，邱漾因為痛經就一直待在床上，她戴上眼罩索性又睡了一覺，才掀開被子起床。
"小羊，我帶我爸來醫院了。"沈檸若在她吃飯的時候發了條語音過來，"你記得喝熱水。"
邱漾咽下嘴里的熱粥，敲了回復過去︰【好，叔叔怎麼樣？】
【現在還在做檢查，不知道結果。】
邱漾的眼睫低了低︰【會沒事的。】
哪怕沈元凱對她的態度不怎麼好，但這跟她會擔心不沖突。
邱漾吃過午飯又回到了臥室睡起了午覺，來了大姨媽之後她就十分嗜睡。
等天邊的彩霞到了最燦爛的時刻，邱漾才醒了過來，而沈檸若也剛好才從外面回來。
沈檸若抱起瓶子，有些沉默，並且神情有些擋不住的疲憊，她坐在床邊，低著眼睫看著邱漾。
邱漾擔心地問︰"怎麼了？"
"你爸爸他......？"
沈檸若的嘴角扯了下︰"我爸爸現在已經在醫院了。"
"啊......"
"那結果是什麼？"
邱漾試著坐了起來，跟沈檸若平視著。
沈檸若的嘴角抿了下︰"肝癌。"
邱漾陷入了沉默。
瓶子不知道兩個人在聊什麼，就睜著圓圓的眼楮看著眼前的畫面，它被沈檸若抱著也不掙扎，相反看起來倒是非常舒服的模樣。
沈檸若揉了揉它的腦袋，眼眶一下就紅了︰"晚期。"
邱漾傾身過去抱住了沈檸若，讓沈檸若的下巴擱在自己的肩頭，她靜靜地擁著沈檸若，過了一會兒才說︰"若若......"
她這時候有些詞窮，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安慰才好。
邱漾從小到大沒有接受過別人的離世，這對她而言是比較遙遠的事情，可是她想了想這種感覺，只覺得沉重和悲傷。
肝癌一般被查出來的時候，基本上已經是晚期，並且病人生存期一般也就半年左右。
這意味著沈元愷......
瓶子夾在中間有些不適應，找著機會就掙脫了跑了出去，沈檸若把邱漾越抱越緊。
沈檸若的眼淚還是沒掉下來，抱了邱漾一會兒之後，她就松開了自己的雙臂，沖著邱漾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我爸他心態還不錯，就是之後要待在醫院接受治療，這一點讓他很煩。"
"于叔晚上會給他從家里帶一些東西過去。"
"我最近可能天天下班之後都會去醫院看他。"
邱漾听著她的話，點了點頭︰"好。"
沈檸若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她的眼眶又紅了，就看著邱漾的眼楮，嘴唇都難免有些抖︰"小羊，我害怕。"
"我一個下午回想起來很多次以前看見我媽媽倒在我面前的畫面，她一動不動，我喊她她也不回我，我怕我爸之後也會這樣。"
她說著的時候身體都有些顫，邱漾又抱住了她︰"不會的，不會這樣的。"
現在清醒的安慰不頂用。
沈檸若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情緒才穩定下來，她早上起得有些早，現在又累又困，邱漾給她換了睡衣，就讓她在床上睡覺。
邱漾就守在一邊，她看出來了沈檸若睡得不踏實，竟然動不動地抓著被子。
沈檸若當初親眼見證了母親的死亡，這件事對她的殺傷力可謂是極大的，邱漾之前還以為這個心理陰影已經消散了不少，沒想到並沒有，還在今天又像是更加嚴重了。
姚瑤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和越楚在晚上就來了。
沈檸若剛吃過晚飯，但她沒什麼胃口，就吃了幾勺粥就放下了，坐在沙發上發著懵。
姚瑤和越楚進來以後就看見她沒有精力的樣子，邱漾給她們兩人接了熱水放在茶幾上，打著招呼︰"姐，姚瑤姐。"
姚瑤跟沈檸若關系最好，自然也知道沈檸若這些年遭遇了什麼，因此她都不需要邱漾開口說現在的進度，就到了沈檸若的身邊坐下，拍了拍沈檸若的肩膀，語氣悲傷︰"若若，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要說瑛姨的離開和你沒有關系，叔叔的事情，也和你沒有關系，你不要把這一切怪到自己頭上。"
越楚也有些擔心沈檸若的狀態，但她沒那麼了解對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止住了，干脆和邱漾走到了陽台，給了姚瑤和沈檸若空間。
沈檸若捂著自己的臉，手肘抵在自己的膝蓋上，听完姚瑤的話，她沉默了幾秒，才給了回答︰"雖然我跟我爸這麼多年不對付，但他是我爸，我還是希望他健康，結果現在他肝癌晚期，晚期......"
"晚期意味著嚴重一點他只能再活一兩個月了。"
越楚和邱漾擔心地朝著沈檸若那邊看去，隨後兩人對視了一眼，又都嘆口氣。
"我知道這些，但我想你應該振作起來，起碼不要讓叔叔看見你憔悴下去，否則他也會擔心你。"
"生病的人心態最重要，他要是成天擔心你，你覺得他能好受嗎？"
越楚附和了一聲︰"是，要拿出一個好的狀態出來，不要讓長輩多想。"
沈檸若松開了捂著自己臉的手，目光從姚瑤身上跳轉到了邱漾和越楚身上，最終她揉了下自己的太陽穴︰"讓我想想。"
"好。"
治療的費用高昂，沈檸若不為此頭痛，她只擔心沈元愷能不能再在這個世界上活得久一點。
之前就算吵過很多次架，但他們倆是實實在在的父女。
樂虞的見面安排在下午，沈檸若和邱漾在早上又去了醫院一趟，經過一晚之後，沈檸若的想法通了一些，尤其是沈元愷自己都不怕這些。
"若若。"
"沒事兒。"
"但我之前說的那個你可要記在心里，我要和你媽住在同一個陵園，那里環境好，還有鳥叫，我喜歡。"
醫院里，沈元愷寬慰著沈檸若。
邱漾跟他幾天沒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他看起來老了很多。
沈檸若把削好皮的水果切成塊，回答著︰"嗯，你放心。"
倒也不是她心態多好，而是事實已經不能改變了。
沈元愷的前半生是成功的，自從妻子離世之後，就很少再快樂起來，他盡力地想要把這份錯彌補到沈檸若身上，但他也沒有做好，還跟自己的女兒生了那麼大的嫌隙。
現在活不了太長時間了，他倒是開心了許多。
"你也不用每天都來看我，就一三五吧，你還有自己的事業要忙。"沈元愷吃了塊水果之後，又看向了在一旁站著的邱漾，"至于邱小姐，你不來就最好。"
邱漾沒跟上次一樣懟回去，她露出一個微笑，沒有吭聲回答。
算了算了，這時候計較不得。
沈檸若卻皺了皺眉︰"爸，她是我的愛人，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她？"
如果是以前，沈元愷肯定是冷哼一聲，不把邱漾放在眼里，但現在這境地，他斟酌了一番，而後點了下腦袋︰"好，我知道了。"
不僅是沈檸若，連邱漾都愣了一下，他會是這個反應倒是讓人有些出乎意料。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沈元愷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這個總听過吧？"
沈檸若︰"......"
邱漾︰"......"
"爸，你還早，你不要說這種話。"沈檸若又給他倒著水。
沈元愷雙手疊加放在一起，他看著邱漾，認真地問了一句︰"你真的很喜歡若若嗎？"
"是的，我很喜歡她。"
"好。"沈元愷突然就掉了眼淚，"那等我去見阿瑛了，我把這些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