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不太愉快的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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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关掉种植室的造雨器,盯着被营养水泡的奄奄一息的蔬果们,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抱歉,但更多的是对这个鬼地方的怨恨和愤怒。通常,我并不喜欢接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的世界的任务--别说我老古董,小心你的舌头--但偶尔,也有例外。
  我没钱了。饿了几次肚子,在体内不安分的力量崩溃前,我不得不放下骄傲,接下最简单的任务,而那些简单任务都没什么可以挑剔的。有时候我也诅咒这个组织全是一群不思进取的懒货,顺带着狠狠踢一脚身边跑来跑去的蠢机器人。
  “**,****晚餐****好了。”古怪的语言响起,我猜测是这些冷冰冰的金属条给我做了顿饭。最开始来时我大字不识一个,但现在已经能听懂好些基础用词了。但很不幸,这只能应对基础日常对话的情景,要像下面这样那我也没辙:
  “*****,*********。”
  我和小屏幕上的那个红色圆点对视良久,它一动不动,像个充血的眼睛。它在看我吗?我不知道,但我决定在此刻依赖我的直觉,我点了点头。
  我的指令刚刚下达,地上突然挂起一阵暖风,差点让我拔出剑来。我花了一秒意识到我身上没有剑,又花了一秒感到悲伤,最后才花了一秒注意到这是上方的铁盒子里面吹出来的暖风。风力不强,正巧能烘干田里的积水,让这些我辛辛苦苦买来播种的蔬菜不至于泡烂根须。我同时陷入愉快和羞愤交织的风暴,对着那个红点狠狠锤了一下。红点无知无觉,依旧亮在屏幕中央,环视着这个房子。
  它此刻表现的很无辜,但我知道它没那么简单。
  毕竟我第一天在它面前杀了它的主人时,这家伙也是这么盯着我,对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无动于衷。那天晚上,它让机器人清理了地面,接下来的日子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为我准备一日三餐。
  今天的晚餐依旧看不出来原料,但多半很营养。我坐在一尘不染的白色桌台前,抓起小碗里的球体,撕开那层薄膜,嘴唇贴上去,喝下了这个绿色的小球。谢天谢地,今天的味道没有折磨我可怜的味觉。我的嘴里有股黄瓜味儿,抿了抿,还咂摸出点橙汁酸意。这东西口感有点像湿湿的鼻涕,我从来不喜欢,但聊胜于无。它们不能饱腹,也不美味,但至少能让我有点东西入嘴。
  我想念奶蛋挞上的炸虾。
  奶蛋挞掰开,脆皮里的蛋仍在流动,金红的蛋液顺着酥皮流下,混着奶香气。炸虾炸的蓬松酥脆,里头的虾肉弹性正好,从未炸过头,撒上的孜然、盐粒颗颗分明。油脂的香气环绕,在这样让人渴望到疼痛的幻觉中我揭开了餐盘中被环保纸包起的四方体,用刀子切下一小块深紫色的膏体,面无表情地放入嘴里。紫膏一入嘴就化了,像为儿童煮烂的食物。我很怀疑圆球的前任主人牙齿恐怕已经退化了。
紫膏没什么味道,白水一般流入了我的胃。最后一样比较好看,是一块五角星形的糕点,颜色也是五彩缤纷,每个颜色都代表了一种水果的味道。我随意地将它吞下,宁愿此刻我吃的不是这些精炼食品,而是简简单单的烤蘑菇。再重复一遍,我恨这里。
  曾经我站在众神殿之上,珍馐佳肴摆在我面前,我只挑公牛的心头肉,只饮酒神用清晨第一道光酿的美酒。我的伙伴诺尔斯和我形影不离,我追逐美丽的少年少女,与他们寻欢作乐。
  圆点打断了我追忆往昔。它又在用那嗡嗡的声音说话了,“*****来访*******。”
  长着白色方脑袋的机器人滑行到我脚边,用磁力吸走了盘子,赶在我不耐烦地踹它之前走开了。我忽视了红点的话,径直走到操作屏前,又购买了一些看上去不那么倒胃口的蔬菜种子。很幸运的是,我在杀掉屋主前,我目睹了对方购买色情电影的全过程,割了对方用来验证付款的手指头。我不清楚他账上余额还剩多少,但再吃几天那些泥巴软膏我一定会疯的。
  “注意**********。”
  “*****,*****。”
  “***开***********。”
  它唠唠叨叨,说个不停。我专注在眼前的内容,观察哪些植物看起来像我吃过的,直到圆球突然冒了一句我完全听懂了的话。
  “您购买的物品是违禁物,请配合监察部调查,先生。”它说。
  这并非是我语言水平突飞猛进了,而是因为它用的语言是一种我学过的通用语。我回头,重重打碎了它的屏幕,在短暂的一瞬中只来得及躲在桌子后面,自动门就猛然开启,激光热线发出了灼烧的声音。桌子很结实,并没有被一割为二,为我拖延了片刻。热流顺着我的头皮淌下,不安分的风暴在我体内汇聚,灼热感越来越明显。我的力量并不听话--我想我不该饿那两餐,为了省钱而不去买点廉价压缩丸,但追悔莫及也许就是为我而发明的词语。激光擦过我的头顶,像死神的亲吻。在遗失诺尔斯时我就知道我将面临走投无路的一天了,闭上眼睛,我很清楚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便是放纵我的力量自己做主。
  大地动摇,天光如同数道闪电一齐劈下,我浮在风暴中心,冷漠地看着我造成的一切。这块地貌大概短暂的时间内不会复原了,我收到了任务扣分的通知,但说实在的,我不太在乎。
  悬在天空许久,有实质性粘稠感的恐怖能量才渐渐散去,我回头看见她来了。她是被我吸引来的,显而易见,他们这些偷窃的贼最容易担惊受怕。我看着她质疑的目光,愉快地想哼个曲子。
  “为什么章鱼……会飞?”
  嘿,谁知道呢。
  力量风暴再次出现,带着几乎能撕裂空间的力量向她卷去。

-The End-

一次不太愉快的失误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