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難過的時候,淋一場雨,就好了。」
「快樂時也是。」
01、
維也納的街頭車來車往,人們同樣。
緩慢的步調在這得到許可,樂音時不時於街角悠揚。
丁輝人抱著最純樸的木吉他,坐在未營業的商店櫥窗前,低著頭撥弄弦,幾聲低沈傳來。
今天天氣並不好,天空飄起細雨,一點一滴,密集地降落在地,石磚又暗了幾分。
逐漸密佈,直到頭頂濕了半片,一頂傘遮蔽在上頭,丁輝人順著那人的皮鞋仰頭,女子的臉落入眼簾。
帶著淡妝的,是熟悉的亞洲面口,與這街頭有些格格不入,卻又帶著藝術氣息。
如果仔細一看的話,她會發現舉著傘的人眼眶有些濕紅。
02、
她們同是藝術家,她們落腳於音樂之都,卻在藝術最璀璨的聖地被遺棄。
坐在丁輝人套房的窗上,兩人望著遠方,好久都沒有言語。
「我是作曲的,你呢?」
「跳舞的。」
又恢復了寧靜,卻未曾感到尷尬,同樣沈浸在哀傷裡的人是不會在乎這些的。
指著上頭的黑夜,安惠真的腳垂在窗外,好久都沒有擺盪。
「我們不過是一點孤星,卻努力的想點亮黑暗。」
丁輝人手搭上她的肩,並未回話。
房裡的時鐘擺盪,逝去時光,卻什麼也沒留下。
03、
「聽過皇帝圓舞曲嗎?」
漫步於花市中,安惠真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丁輝人楞了幾秒。
她張唇正要啟齒,卻見她輕輕拉過自己的手,而後又放開。
再一次回神時,安惠真已邁開輕盈的步伐,於街道間用著雙腿揮灑旋律。
她美妙的舞姿彷彿帶來了樂曲,時而小步飛躍,時而轉身接過攤商遞來的花卉。
丁輝人抱著裝著麵包多牛皮紙袋,就這麼呆站在原地。
因為那是她從未看過的安惠真。
是舞出樂章的安惠真。
一曲告終,耳邊悠揚的樂音也跟著她的腳停下。
丁輝人拍著手朝微笑著的她走來,正要詢問這曲子,卻聽安惠真帶著笑開口:
「它是維也納的感情與情趣,是我最喜歡的舞曲。」
04、
晨曦透著輕薄的窗帷,柔和的光落進房內,悄悄爬上被子。
安惠真揉了揉眼,擁著胸前的被子翻身,微睜的眸卻不見枕邊人。
猛地抬頭,她這才看見坐在床尾執筆於樂譜上舞動的丁輝人。
「新曲子?」安惠真用著濃厚的鼻音問。
「嗯,全新的。」她笑答。
此刻的窗簾因風擺盪,飄揚的縫隙間,陽光全數落入房內,幾道光亮斜映照於丁輝人身上。
她鼻梁上的鏡片反光,唇邊的酒窩微陷,酒灑於大片光芒,美得像幅畫。
安惠真睜著眼楞楞地望著她,那耀眼似是要落入她的心裡,點亮那片黑暗。
05、
半年前的投稿,在今早得到了回應。
她的曲子受錄用了,簡直欣喜若狂。
這天的市區下起雨,別於她們初見時的那樣,今次的雨更加滂沱。
今早出門的安惠真忘了帶傘,她拎著兩杯外帶咖啡,快步奔回丁輝人的公寓。
信箱裡,有封信。
回到套房,安惠真帶著笑打開門,卻看見了陽台上淋著雨的丁輝人,她放下手中的咖啡,快步朝她走近。
扳過她的身,她同樣淋著雨,兩人同時啟口。
「我的曲子受到錄用了。」
「我的舞團面試成功了。」
斗大的雨珠浸濕髮根,從額前滴落,模糊了視線。
半響,她大力擁住丁輝人,不顧頭頂上浩大的雨勢。
「高興為何還要淋雨?」安惠真在她耳邊問。
「因為快樂和悲傷是同等的。」
語落,安惠真放開了她,捧起臉,將唇印上。
這吻絲毫不猝不及防,因為這正是丁輝人也想做的。
她們曾經淪落街頭,彼此相依,追隨最終得到了碩果。
而將來,不論這一切的走向如何,她們都將陪伴彼此,以愛人的身分、以朋友的身分,直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刻。
雨中的她們相擁,儘管雨水浸透了衣裳,深吻卻不曾停下。
永遠也不停下。
完